第三回 天钧（1/2）

第三回天钧

“啪。”抚尺一落，衣袖一捋，茶楼的说书先生又开讲了。

“上回说到，这浣花池之变呐，乃是一场篡权夺位的阴谋，最终逼得冥界主人泰山府君祭出九瓣红莲业火，身死魂灭。为使局势不再恶化，天界即刻出手帮助冥界平乱。只是泰山府君已死，红莲业火无人掌控，浣花池底下的千年封印就这样被打开，妖气四散，涌入人界。

“咱人界的修道者就那么多，又不是个个手眼通天，一下子涌入如此多的妖气，哪里招架得住？正赶上乱世，此时更是乱上加乱，民不聊生。所幸天道不灭，在这危难之际，东州降下一道真龙之气，您猜如何？这龙气正是落到了□□皇帝的身上……”

“话说□□皇帝平定天下之后，见妖祸依旧没有衰退的趋势，便下令在东西南北四州和中央璇玑设立五所专司，广纳天下异人术士，专管抓捕妖魔鬼怪一事。

“如诸位所见，这五所专司，就是现在的五大天钧司。天钧司隐没踪迹，寻常人连它们究竟在哪都不清楚。然而倘若有妖魔为祸五州，天钧卫必定第一个出手缉凶。天钧司将百姓从被妖魔迫害的恐惧之中解救出来，他们的天钧卫以一敌百，取妖魔内丹就如探囊取物，堪称人界扛鼎、正道之师。有道是——”

“啪！”抚尺惊声绕梁，引得茶客为之心旌一颤。

说书人折扇一展，虚扇两下，不急不缓，声如洪钟地吟道——

“天降天钧司，长夜终开眼。”

也不知是这说书的嘴巴遭了晦气，还是天钧司命里有这一劫，前脚有人把这除妖卫道的天钧司夸得天花乱坠，后脚南州天钧司就出了事。

是日，南州天钧司司丞任千帆，被革职候审。

只有任千帆自己知道，他前一天在梦境中见到了什么人，说了哪些话——

“总丞大人？”

茫茫白雪中，一名白衣男子的背影挺拔如松，他缓缓转身面向任千帆，站定。

“千帆，你可知自己效忠的是谁。”

“自然是天钧司。”

白衣人儒雅一笑，走近任千帆，好让他看清自己的面容：“一派谰言。”

他继而道：“既然你效忠天钧司，也就效忠于我。摩煞该不该除，中央天钧司自有定夺，何由得你自作主张？”

“公子，我……”

“世人皆知摩煞作恶多端，这样的妖怎会安心降服于朝廷？你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望你尽早除去此祸根。”

“不，属下怀疑此事另有隐情，已经暗中派人查出一些眉目。摩煞此番或许是真心弃逆归顺，请公子明察。”

“呵，你如何知道他是真心归顺？莫非与恶妖勾结，妄图搅乱南州？！”白衣公子眯起眼睛，清秀的眼眸中忽地闪出一股令人畏惧的威压。

“属下不敢。”

“千帆，现在收手，务必除去摩煞，这是中央天钧司的命令。”

“……”任千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属下做不到。”

“好啊，”白衣人点了点头，“那看来这枚不夜印，我该收回了。”

三日后。

时吟烦躁地推开案前卷宗，抿唇不语。即便彻夜未眠，面上有些疲惫，也能看出这姑娘一等一的好容貌：肤白若雪，明眸殷唇，五官似乎都被安排得妥妥帖帖，多改换一分便嫌画蛇添足。她眉心一点白色花钿，在细发遮掩之下，若有似无。

若说五州最乱的地方，非这南州莫属。蛮荒之地最易受妖气侵染，什么牛鬼神蛇都要跑到南州来占山为王。势力众多，盘根错节，却又蛮不讲理，连堂堂天钧司都压不住。时吟在这南州天钧司当了多年的二把手，若非她是妖界王族的大小姐，背后有整个白泽一族撑腰，怕是也难以自保。

这两日，天钧司忽然又弄丢了一位司丞大人，好巧不巧这九头虎妖便跑到他们南州来，说什么弃逆归顺，要投靠朝廷。九头虎妖为祸多年尽人皆知，投诚的诚意难免令人生疑。对这件事，他们天钧司基本分成两种意见，信或不信。而时吟向来小心谨慎，自然不敢掉以轻心。

相比之下，龙椅上那位倒是心宽得多，不但特意拨款，还委派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代表中央摆宴接纳，务必办得隆重体面。不论是高坐明堂的天子，还是整日与卷宗诗书打交道的朝廷命官，似乎都以为降妖除魔就是话本子里的小打小闹，保不齐还能促成一段不了情双宿双飞。他们压根儿不知妖术凶险，还试图与一只动动脚指头就能杀人的千年老妖打交道，自然必须由天钧司出面保护。偏巧这个节骨眼上司丞出事，而这则消息却被压了下去，不予外传。

这一下子，所有的压力几乎都抛给了时吟。

侍者的通传打断了她的思考：“小姐，东州天钧司的蓝大人远道而来，正在前厅等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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