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萱(1/2)
第六章叶鸣萱
暖云山庄,这里穷极富华,是极尽享乐之地。
岙山的温泉引来露天成池,北地的金边牡丹杂驳成海,海来的珊瑚踞构为山,不世出的越贡酒随曲水流觞,伸手可饮。水晶的厅堂、鲛女的珠串、羽织的春屏,暖衾的甜香幽媚袭人。隐有俪声歌来,氤氲缠绵,“玉人春情暖帐,鬓儿颤乱,梁燕纠缠,爱怜怜奴地个郎……”
赴约的只有之夏、明琛,崔衡及柒陆四人,其余人皆在外周应。一行人皆是神情各异,崔衡柒陆乍入这香艳之地,面色浮动全不自在,看明琛不动声色便敛色静待。
之夏定睛看那春屏,一面是花架下两个衣襟散乱的人,另一面又是榻上一对交颈‘鸳鸯’,精致逼真。如此春屏半围厅堂,足有八扇,屏画中人形态各异,竟皆是双面通透,各成画意又互为图案,精妙至极!不由赞叹间恍然明白画的是些个闺中秘事,一时便有些不好意思再看,咂舌心说此处人真是大胆,怪不得侍者都躲了。又闻得几声妖娆急切的女声传来,似叹似嗔,渐而低靡。
又是捱了片刻,腾腾温泉边隔着珊瑚影影绰绰,有泉水声响。不待细闻,牡丹丛中分花而来一名男子,面目晏然,宽袍散发,怀中抱一人,娇柔依偎。行至厅前,众人又看清,此男子五官深峻,比少年成熟些的眉眼含情,望向怀中女子时有惑人艳色。之夏便忖了忖,须得像酒一样窖上些许年份,似明琛这般少年人才能长成如此醇醉颜色吧。
男子怡然直行入厅,将怀中人轻柔放于榻上,嗔道:“这般无力就该拒了来客,你我尽欢未央!”
那女子方才露出脸来,一双妙目横烟卧波,风情无限,又甜蜜一笑,也嗔怪道:“怪你叻,非缠着奴家……”又作势捶了男子一下,引得男子不禁挨近厮磨,二人意缓情动又生缱绻。
四人皆没目视过这般场景人物,从入这暖云山庄至今,侍童悄隐,处处香艳欲滴,又见两人自顾油腻含春,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俱愣在厅中。
忽然听得明琛淡淡说:“叶庄主放浪无稽早有耳闻,闺闱之事却无需邀我等当场见证,庄主行乐自便!”说着施施然走出厅外,掬一杯流觞遍赏花海园景。另三人也忙逃也似的跟了出去,远处白玉飞虹作桥,荷花亭亭,又有山中飞瀑气象万千,水雾蒸腾,不胜美景,清凉惠至,足可洗去先前的荒唐所见。
柒陆依旧沉默侍立,崔衡素行沉稳也逼得急嗤道:“恬不知耻,男女无状,荒唐、荒唐至极!”
明琛不禁摇头失笑道:“传闻叶氏女有二男宠,享乐重欲,不齿尘俗规礼,适才确实如此。但也闻得此女商贸手腕了得,门门精到,手下人才无数,而今叶氏已没落三四代人,这财富又得以从她手里疾速积攒至斯,想必还是个奇人。今日这一出,实在刁钻,我们不妨耐心稍等,瞧她下面怎么唱?”
话音未落,果不其然,西边水廊上相携迤逦行来一对璧人,依然亲密无忌。之夏瞪大眼睛瞧了瞧,女子还是那位,盘髻束发并轻衫箭袖,看着极利落;男的却换了人,是个挺拔修颀文质彬彬的模样。这可比换衣服还要快些,啧啧!
叶氏女近前呵呵一笑,畅快说道:“在我园中,我向来随心所欲惯了,贵客未袖手而去,则你我或可一叙!水阁已备珍泉雪茶、扫席以待,这边请!”
又到一处静谧水阁,室内陈设典雅清爽,茶香袅袅,才相互谒见按宾主秩序落座。叶氏女自告众人全名叶鸣萱,身侧文质之夫为林栖白,说先时那位冶艳之夫唤作煜儿。一扫第一印象的蘼废气质,言语行止间爽快利索,倒显得气度斐然。
明琛知此女机敏心思深,他们未鄙弃而走才有的这番礼遇,如此接下来也并不好对付。与崔衡一对,皆留了防备的心眼,却不想转头看见之夏已渴得咕咚几口喝净了茶盏,冷静的心有些龟裂难言。
叶鸣萱好整以暇叫人再置茶上来,看着之夏笑开了:“真真是个好模样,好喝么?”
“味不错,渴着呢,不及尝!”之夏也笑着应答。许是此间屋子布置自然舒适,之夏便不怎么顾忌。
叶鸣萱与她那夫婿也便温言说些吃食园艺等闲话,半丝不往双方期待的正事上拐。明琛也便从善如流,玩着手把件,偶也闲话一二。
茶尽三盏,明琛顾着之夏别吃太多点心,这时叶鸣萱停茶搁杯,有了下文。
“说来也巧,我恰恰见到公子一行八人江边登岸,便着人留心了。”
“江城地小人多,龙鱼混杂,我笼络各族,不过是图个航运通达,利益均沾。平素不扰民反利民,各族和谐,不涉军政,在此克己正身不易,自问没有什么可褒贬的!”叶鸣萱言之凿凿,夫婿也力挺点头。
明琛直视她,却缓缓笑说:“风物不俗,秩序井然,南来北往辖枢之地,确是稳赚的好营生!然踞险要地势,以城为私,庇护罪犯,拒抵官府驻军,民无法度,倾轧残酷,南人无主,苟且偷生!我观之,除了异族依托本族势力有生计可繁衍,逃过来的南人有罪无罪且不论,没有可以安然繁衍子嗣养活后代的。这里表面平和,内里却是腐臭死水一潭!”不想明琛突然发难,叶鸣萱及夫婿有些怔然。
不管她愤怒表情,明琛接着说:“对了,除了此地,国中莺燕娼馆哪家没有你的手笔,你去看看是何等萎靡消志?噢,差点忘记了,你至今不敢出江城,怕什么?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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