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2/2）

邻居们大多是顾凯歌以前的同事，跟他打起招呼，以前他总是早出晚归，都快忘了邻居姓什么，便一律叫叔叔阿姨。

“这是打算住回来了吗？”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问。

“对，先过来收拾收拾。”

大爷笑盈盈地点头，又问：“你爸身体还好吗？好久都没见着了。”

“他挺好的。”

“收拾好了叫他过来看看，也跟我们这些老同事叙叙旧。”

展霆笑着一一应了，转回老宅。

推开老宅的门，一切如旧，只有钟表在滴答作响。

扯开遮尘布，立刻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干咳了几声，他从背包里拿了水润了润嗓子，去取了抹布和拖把，一个人擦拭四处。

这些事，他没办法做得很快，一进一退地调整轮椅角度需要时间，弯腰再坐起来也需要时间，把抹布绑在长的东西上擦高的地方更需要时间。

不过那些年里，他逼着自己独立生活，慢是慢一点，他都能应付。

他心里默默想着，院子里得放些花草盆栽，以前那个样子太过单调冷清了；窗帘和墙纸的图案太老气，让文钦选她喜欢的样子重做；要增加几只衣柜和书柜，不然她的衣服和书没地方放；还得换一张双人床，靠墙放着，墙边做好借力的扶手，他就可以自己坐起来；二楼应该再多辟出一间客房，万一文钦的家人过来也好有地方住。

想到这里，他心里忽地涌出些许波澜。

文钦的心意他明白，可是她妈妈是否会同意他们结婚，他不敢猜测，哪怕只是想一想，都会让他浑身冰冷。

这件事扎在他心里，他不敢向文钦提起，就这样一直怯懦着回避着。

春暖花开的时节，柔暖的风拂在身体上，再也不让人感到彻骨。

文钦得闲时就拖着展霆下楼散步。

她并不怕狗，可她怕狗碰到他，只要一看见邻居牵着狗过来便飞也似得推着他逃开，从来没人推着他跑得那么快，尽管被颠得吃痛，回眸看见有她在身后，便觉得满心幸福。

偶尔，他们也会走远些，去附近的夜市转一转，其实他们都不太擅长讨价还价，但乐在其中，有几次砍得太狠，小贩气得脸黑地把他们赶走，他们躲开后笑得停不下来。

夜间，他们窝在沙发看电影，文钦的笑点泪点都很低，一会要薯片，一会要纸巾，把展霆忙到不行。他们还看过几次恐怖片，文钦吓得晚上睡不着，他便不准她再看。

有一阵子，一档文物类的节目很火，他们追着看了几集，有一集介绍了一只唐代的釉下彩题诗陶罐，上书文字“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听着那十个字被主持人念出来，展霆的心莫名空了空，那些残酷的事，被眼下的幸福埋藏着，可不得不承认它的存在，连带着又想到自己一直不敢面对的那个问题，觉得锥心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