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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断(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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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手炉隔着里衣熨烫皮肤,我转着手腕上一圈剔透的翡翠镯子——是前几年打的,今年臂膀丰润了不少,套上后就显得有些紧。我不停地去抟它,似乎这样就能让镯子箍得松一点。

罗氏以为我是太紧张的小动作,微笑地压住我不安分的手。她未配暖炉,纤细的手指是冰凉的,轻轻按在我胳膊上。她力道很小,但我竟真的不想乱动了。

宴会果然来了许多人,云守城的请柬上只说了庆祝云秋学业,没有怎么带上我,估计是想宴席上装作不经意提起,或者先暗自观察一番。所以来的不少客人都是拖家带口,不光是年轻男子。我粗略一眼看过去,竟有不少熟悉面孔,云秋的同窗也来了许多。惊讶的是王赟都来了,他还是那副苍白瘦弱的形貌,因为家境普通,位置也排得较偏僻,难以被注意到。

林北渚是云家亲戚,安排的座位离主座很近,云守城出于某种考虑并未让我和他挨着坐,所以我只能隔着几个座位看他。

他一贯穿着简洁,而且见的大场面也多,今天没花费心思去打扮,直接把轮值的护卫服穿来了。以他的身份,穿着这身就能让在场人人不敢小瞧,但终究不是值岗时候,便把印着龙符的护腕摘了。

露出的左手腕上,随倒酒动作隐约现出刺青。

我动了动手背,柔软的布料擦过那处的墨兰印记,暗自决定最好不要让人看见。

秦少捷坐在他对面,他的职位不比林北渚低,与云家只有关系亲疏的区别。云守城恐怕安排时也有些为难,最后干脆让他俩面对面了。

他今天没带万祈来,身后站的是个陌生的少年,估计是第一次带出来。一直紧绷着身体不敢放松,连帮主人添酒都不会。

酒过三巡,云守城对我递了个眼色,今天这个日子,请客的人按规矩是不能随意走动的,要坐镇于主位。但在座位比他身份尊贵的人多的是,作为主人还是要去挨个敬酒。云秋同样不能轻易离座,这活计只能落到我身上。

我早知他心里有这打算,并不意外。本来就食不知味,他一有指示我就装作不经意地放下筷子起身。酒楼伙计已被提前打点妥当,十分会看眼色。身后立马有人主动为我斟酒,以金盘托着挨个敬过。

先是几个不能得罪的大官员,我跟随高俨练过官话,朝代更迭,这帮人爱听的话仍是大同小异。他们又愿意给云守城面子,轻轻松松就转过一圈,说了一嘴吉祥话,还提前得了不少“压祟钱”。

第二圈就是亲戚长辈,这就有点烦了,因为关系近些,免不了借关心之名问长问短,既费时又劳心劳力。

最后是平辈敬酒,这一道本来可以省略,或者只问候下年长之人,然而我转身一看,发现托盘换了样式。富贵堂皇的杯盘不知不觉撤下了,换作三杯漾着浅清澄澈的琉璃杯,几片将要融化于酒水的花瓣飘浮其中,说不清的旖旎甜美。连同我手里的杯子,内里的酒液也变了味道。

我两圈喝下来,没醉也有点微醺,知道是云守城吩咐做的手脚,不客气地往他那儿一看。

头脑不如往常清明,不满情绪也没掩藏好,我想这一眼恐怕不怎么良善,直盯得他目光闪烁,不自然举起酒杯,不敢朝我多看。

酒气上头,泛作一股邪火,我几乎要冷笑一声,自己把这三杯酒给喝了。无意与罗氏眼神相触,她目露担忧,是纯粹地在为我担心。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把火气压下去,只当看在她的面子上,托起一杯走向林北渚。

他其实多少知道我的窘境,面对此景既不意外也不动容,默默接过去喝了。

第二杯送给了云秋最要好的朋友,他总来家里玩,跟着云秋一起喊我姐姐,完全没有往男女之情上考虑。

我给他酒时为防止他多想,还特意说一句:“你和小秋都是我弟弟,今日特意敬你一杯。我是他长姐,不能时时陪伴他身旁,日后还望你多照顾他。”

对方连声说不敢,我俩一起把酒一饮而尽,搞得跟兄弟结拜一般豪迈。

剩下最后一杯,若是晏九在就直接给他了,然而他没来。我望着场上剩余的少年郎们,没几个方便祸害的,又实在不愿去敬给秦少捷,想了想,向角落的王赟走去。

我行事低调,这三杯酒只是敬给云守城夫妻看,并未引起别人注意。

王赟直到酒杯快怼到桌上才意识到我的靠近,一下手足无措,慌乱地站起来,险些碰翻了桌椅。

“不用紧张,”我微笑着对他说,“只是糊弄下长辈,这酒你喝不喝都无所谓的。”

我想赶紧完成任务,看他比较顺眼才送过来,他愿不愿接其实并不重要。

王赟深深看我一眼,却是郑重接过,把酒喝尽了。

他身体不好,在此等热闹闷晕的地方呆久了,脸色青白,这杯酒下去又渐渐附上嫣红,显得有些病态。

我生怕他当即醉倒过去,吩咐酒楼伙计在旁边多看顾着,一旦有不舒适了就扶他去其它房间歇息。

返回座位,云秋受了指点,急不可耐说:“姐姐,你这三杯酒给得太草率了,父亲会不高兴的。”

我本也不想让他高兴,心里这样说,然而罗氏侧身来问时,我仍是想着找个什么堂皇借口。

罗氏倒不是很在意前两个,大概也是知道我烦躁,只问第三位是什么背景。

云秋说:“王进士祖籍江北,那地方比不得炘阳富饶,但他的家境在那里也算殷实。王兄为人和善,上回考试颇得考官赞赏,是有才学的。而且还是个孝子,已把父母从家乡接来照顾,当时置办居所我们还去帮忙了。”

罗氏:“这样看来,人品学问都不成问题,可我看他面色,似乎身患疾病……”

“这没什么,”云秋说,“他那脸色是娘胎里带的,不是严重病症,平时骑马射箭都不比旁人差。”

罗氏也只是想了解下情况,倒不是真以为我对王赟有什么意思,云秋心里也知道,所以挑好的去说,让她放宽心。

已近年关,在外一年的长工许多都收拾行李回家过年。哪怕是飞絮流川这样的大酒楼,这个时间也不免有些缺少人手,短工得年后才能到齐,于是今晚免不了有些手忙脚乱,不时出点小差错。

等有混乱的动静逐渐从门外远远传来时,我第一个念头不是“怎么又出事了”,而是“终于又出事了”。

先是灯火递次熄灭,而后焚烧的暖炉炭火黯淡,暖意散去。众人饮酒出汗,浑身热腾腾的,冷不防受了凉意,热汗全结成了冰,黏附身上,又冷又湿。

紧闭的大门忽的摇晃起来,檐下灯盏明明灭灭,仿佛有巨兽在门外用力摇晃,试图破门而入。

在场的都见过世面,其中不少还历过年初那回混乱,此时虽然情境诡异,也都不显多少慌乱。

林北渚隐有大将风范,这个关头立刻负责起众人安危,护着大家离席,转入后厅。

云守城搀着罗氏,后者一把拉住了云秋,急声道:“馨儿!”

跟着他们还不如跟林北渚安全,我就没打算往那边去,林北渚把我挡在身后:“姨母放心,我会护好妹妹的。”

秦少捷整场晚宴都在闷头喝酒,还以为他是心情不愉提不起精神,一出事了抬起头,眼神亮得哪像个借酒消愁的人。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不肯褪武服的客人,此时向后一伸手,侍立的少年马上递过武器。他提剑在手,战意盎然,逆人流而行,看上去就是喝高了想要打一架发泄酒意。

林北渚一个人照顾已忙不过来,见秦少捷不仅不帮忙还要迎难而上,他一手拉着我,另一手拽住了他:“你做什么去?”

后者答:“上次就不曾与这厮正面交锋,这次怎样也得试它两回,省得它不知好歹,总来骚扰宾客。”

林北渚说:“你只是自己想战罢了。”

他轻蔑一笑,不答话,看也不曾看我一眼,挣开林北渚头也不回地去了。

我轻轻拉了拉他,小声说:“别管那家伙了,有架打他求之不得,谁也拉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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