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2）

世间事物大可分为三类，经历过的，正在经历的，还有没有经历过的。

经历过的都如云烟过眼，留不下实质性的影像。

阮家是商家，无奸不成商，如果要让他养一个无关紧要的闲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林徽月成为了一个下人，如他所预想。

他从废旧小院搬到了下人住的杂院，生活起居和下人们一起。

管家说，名字要统一易记，不可标新立异，通知林徽月，他的新名为叶辉。

学扫洒，学劈柴，学洗菜，学挑水，学抹桌子，学洗夜壶。

身边的下人说，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乞丐，什么也不会。

不是的。每一次听到这样的评论林徽月总会在心里反驳，然后又苦笑起来，他是在反驳他是乞丐还是什么都不会？

他不是乞丐，他又是什么？

他也会一些东西，可会什么？

叶柔有时会来看他，每天做的事情好像也有了些期待，每一天，林徽月都会想，今天叶柔会不会来？她是林徽月唯一一个不属于这里的凭证了。只要看到她，林徽月才会相信他原本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个只为活下去而出卖人生的人堆里。

“叶辉，今天厨房忙，你去厨房帮忙。”

“嗯。”林徽月往厨房走去。

今日的阮府似乎格外繁忙，去往厨房的路上，他已经遇到很多衣着华贵的老爷夫人，一次又一次的停顿在路边。

这些衣着华贵的人忽视他走过去，仿佛他只是路边的一片雪。而林徽月也知道他们并不会多在意自己，所以不行礼也没关系。

只是这太耽误时间，他到达厨房的时候，一个洗菜的婢女就不满地叫唤起来：“叶辉你故意来这么晚的吗？这么冷的天你让我一个人在这里洗菜你……”

“抱歉。”林徽月稍稍低头，“你先歇会儿吧。”

“你……”那个婢女不好再发作，头一偏，“今天府里这么忙，除了主子有谁可以休息？”

林徽月坐下，把手浸在水里：“今日府里有什么事吗？”

粗衣婢女被取名为叶菁，叶菁拨弄着水里的菜：“今日十三小姐十五岁生辰，你不知道吗？”

“十三小姐？”林徽月忍着刺骨的水，“她身边的侍女是不是叫叶柔？”

“是啊。”叶菁利落地解开一捆青菜，“我们得快点，待会儿沈大娘就要来拿。”

冻疮好像又裂开了，他看到青翠的叶间有几丝红黄色的游带。林徽月皱皱眉，这些菜都是要给那些大家富族吃的，他们会不会吃出什么不同的味道？不会吧，洗菜的水都是流动的，怎么可能会吃出味道。

他暗暗记下了自己洗过的菜的种类，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他可不吃自己洗过的菜。

洗了半晌，沈大娘来拿了洗好的，又颇气指使地放了些菜要他们洗好。

叶菁的手冻得通红，林徽月的手就更恐怖了，肿胀通红，还有一些伤疤。

冬天的时候，手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是机械的、麻木地做着一成不变的动作。

叶菁双眼盯着水里的青瓜和辣椒，突然开口问：“叶辉，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林徽月抬头看她一眼：“乞丐。”

“真的是乞丐吗？”叶菁就像听到不好的消息然后这个消息被证实一样，“为什么会是乞丐？”

林徽月说：“没有钱就变成乞丐了。”

“哦。”叶菁有些难过，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惨了，任何比她过得惨的都是可怜人。

林徽月弹一下手指，手指末端的水得到一个速度往叶菁脸上飞去：“快洗菜吧！”

叶菁一缩脖子，脸上的悲伤被气愤取代，她用手舀了一捧水洒到林徽月那边去：“你知道这个水有多冷吗？比冰还冷。”

不过那一捧水只是飞到林徽月前面的大桶里，噗一声。

林徽月笑起来：“哪有冰冷？这水要再冷一点才会结冰。”

叶菁哼一声低下头，继续洗菜。

沉默了一会儿，林徽月大笑着说：“我以前啊可是一个有钱人。”

“谁信。”

“真的。”

“那你说说，有钱人是怎么样的。”叶菁站起来要倒大桶里的水，大桶太大，叶菁才十四岁推不倒，林徽月忙站起来帮忙。

“就是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会有人把洗脸水端到我面前，会替我穿衣。如果你不介意张口即来，还有人喂你吃饭呢。有空闲的时候，我就约上三五好友，出去狩猎。不用等到新年，想什么时候要新衣服都有。吃的东西精致可口……”

“说的跟真的一样。”叶菁撇撇嘴，“还是快点洗菜吧，早点洗完早点休息。这水太冷了。”

林徽月看着叶菁瘦黄的脸，低笑一声：“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说。”

“从前有一个人，他爹是一个大官，他一直过着我刚刚说的那种生活，每天无拘无束，自由畅快，和他的好朋友一起虚度着年华。”

“后来呢？”

“后来卷入夺嫡之争，举家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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