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月圆（1/2）
46.月圆
宿白二十七了, 即将奔三，其实已经不年轻了, 但仍不时透露出些少年气，像被保护得很好，偶尔一笑，眼里似还有些天真。
这也是游昌明看上他的原因之一, 他没找年青演员来演俩人的少年时期，对胡致，是相信他的演技，对宿白, 是欣赏他的气质。
俩人剪了学生时期常见的平头, 再换上T恤短裤，笑得朝气一点阳光一点，就是个少年。
胡致三十四，保养得还可以, 加上他那不加雕饰的演技，让人相信他是个十八岁的少年, 轻而易举的事。
昨天宿白进入状态很快, 但是到了今天，和胡致并肩躺在床上, 被一群人围着，突然就有些不自在。
他本来就病着, 演一个病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但奈何躺在他身边的人是胡致。
游昌明喊了三次卡：“宿白你怎么回事, 这么僵硬做什么，胡致要搂你，又不是要吃了你！”
宿白道歉，接过戴昌递来的水喝了一口：“再来一次游导。”
游昌明却道：“你调整一下，胡致你给他说说戏。”
俩人并排坐着，孟路远递来药和水：“胡老师你是不是忘吃了，我看这药没动。”
胡致本来要和宿白说话的，闻言只好先吃药。
宿白往他那边瞥了一眼，又低头看剧本。
胡致吃完了药，才对宿白道：“你等下注意看我的眼神就好，躲什么？”
宿白过了会才应了声：“嗯。”
他似乎没有别的话想说，目光始终落在剧本上。胡致盯着他侧脸，那一丁点因为他心软而欣喜的情绪，又慢慢消失无踪了。
胡致突然意识到，也许胡安会像根刺一样扎在他们中间，即使事情已经过去了，想起来仍然如鲠在喉。
休息没片刻，游昌明让俩人准备一下，继续。
因是白天，俩人拍的是早起的戏份。
晋柏明和晋柏昭自小一张床上睡，一直睡到晋柏明去了大学，这段床友关系才结束。
两个直男，同床共枕有什么大不了，可晋柏昭自小依赖晋柏明，晋柏明又总是对他百依百顺，从未接触过同性恋的晋柏昭，只依稀觉得自己离不开哥哥，却不知道，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质。
晋柏昭早上醒来时昏昏沉沉，只知道下意识滚进晋柏明的怀里，屋外老人家喊小昭起床，他还要去镇里的饭店打工，不能迟到。
晋柏明比晋柏昭烧得还厉害，双唇苍白，面无血色，抱着晋柏昭像抱着暖炉，舍不得松开，只听到爷爷喊小昭名字，才勉强睁开眼，含含糊糊道：“小昭起床。”
晋柏昭抬眼，和晋柏明四目相对，但下一刻晋柏明便累困得闭上了眼。
“哥你病了吗？”晋柏昭也病着，摸不出晋柏明体温，只是凭感觉判断。
“哥没事。”晋柏明摸了摸他头发，却抱着晋柏昭四肢打颤。
俩人于昏暗的房间里再次对视，晋柏明目光混沌，却包容又温和。晋柏昭的眼里划过一丝担忧，又有一抹隐晦的难以察觉的难过。
“卡，好好好，过了过了。”
宿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胡致将他拉起来，问他：“怎么样？”
宿白抽出手，下了床。
他这一整天都不怎么在状态，但是好在晋柏昭也病着，戏里戏外都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倒没什么太大影响。
晚上接拍昨晚的戏，兄弟俩洗完澡扑到床上，晋柏明大呼冷死了，将晋柏昭圈在怀里取暖，过了会想起什么，又爬到床边，从脏裤子里抽出一张照片来。
“小昭你看。”
照片已经被雨水给打湿了，但因为外面封着胶，没什么影响。
晋柏明用床单把水擦干净，递给晋柏昭。
晋柏昭接过来一看。
那是张合照，晋柏明和一个女生，那女生眉清目秀，头发乌黑油亮，垂曳至腰间。
晋柏明不无得意道：“你猜她是谁？”
晋柏昭老老实实地摇头。
“我们班学习委员，李璐璐，经常拿第一，语文尤其好，最擅吟诗作赋，我们都笑称她是当代李清照。”晋柏明不无得意地将照片抽回去，压在枕头底下。
晋柏昭收回手，揪住自己的裤子，问他：“那她是你女朋友吗？你今天去了那么久是和她约会去了，还拍了照片？”
“照片早拍了，今天洗出来而已。”
俩人对视，晋柏明只回答了照片的问题，可晋柏昭已经从他的眼神中看懂了一切。
“你要好好学习，不然爷爷会打断你的腿。”
晋柏明避开晋柏昭的视线，不以为意地躺下来：“你放心好了。”
俩人要睡的时候，晋柏明又凑过来紧紧抱着晋柏昭，含含混混道：“这大夏天怎么这么冷。”
晋柏昭没理他。
“照片的事，你别告诉爷爷。”
晋柏昭依旧不吭声，仿佛睡着了。
晋柏明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退步的，你别让我后悔给你看。”
昏沉的夜里，晋柏昭终于幽灵般挤出飘忽的一个字：“嗯。”
这一次总算顺利过了。
夜戏一直拍到凌晨一点多，收工的时候宿白又开始发烧。
他这一天一直低烧，但收工时烧到了三十八度多，不得不把剧组请来的医生叫上，回酒店打针。
他们住的酒店是镇里最好的酒店，就体现在是唯一一家带电梯的酒店，但实际上内设并不怎么样，比宿白以前拍戏时住过的最差的酒店还要差。
房间不隔音，被子单薄，厕所脏乱，窗玻璃上都是蜘蛛网，桌椅布满灰尘。唯一的优点就是，热水壶里随时有热水，没了也可以去楼下找老板要，热水不会缺。
戴昌在宿白拍戏的时候已经回来好好打扫过了，也只比刚到时好一点。
宿白躺在床上，又累又昏沉，担心身体不快点好起来，会影响到后面的拍摄进程。
医生配了药水，让戴昌注意换药就离开了。
戴昌坐在床边玩手机，偶尔看两眼宿白。
宿白却也没睡，靠在床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戴昌想了想，问道：“你和胡致又吵架了？”
宿白有些出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戴昌在和他说话，嗯了一声。
“很严重？”
宿白也不知道严不严重，他只知道他很累。
明明这两年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可当知道真相的时候，他反而没有丝毫的庆幸。
他现在无比茫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戴昌道：“胡致又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宿白摇摇头。
戴昌：“只要没真出轨，没乱来，还爱着你，你也爱着他，那还能为什么吵架？”
他一个恋爱经验几乎为零的直男，难以理解基佬、情侣之间的弯弯绕绕。
宿白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
胡致发来的：“宝宝你睡了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医生怎么说？”
宿白没有回复。
胡致：“我过来看你？”
宿白将手机扔开，躺下去：“我睡了。”
戴昌道：“行，你睡吧，我守着你。”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戴昌看一眼隆起的被子，见宿白没什么反应，过去应门。
“谁啊？”
“是我，胡致。”
“胡致老师这么晚有什么事吗，宿白已经睡了。”
“你先开门。”
戴昌顿了下，拉开门，只是让胡致进来了，仍然堵在门口。
“胡致老师还是回去吧，这大晚上的，大家都要休息，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胡致看起来比宿白还累，问他：“他怎么样？”
戴昌道：“睡了，打着针呢，应该不会有事的，我会看着他帮他换药。”
“我来。”胡致要往里走。
戴昌连忙拦住他：“胡致老师，你明天也要拍戏，戏份还那么重，工作要紧，我没事，我守着宿白就行了，别到时候影响你的工作状态。”
胡致仍执着道：“我就进去看看他。”
“他睡着了。”
“我就看一眼。”
戴昌拗不过他，不放他进来担心他一直站在门口，放他进来，他又得寸进尺。
胡致绕开戴昌进到里间。
宿白果然安静躺着，被子盖得严严实实，露出来的手背打着针，第一瓶药水已经吊了一半了，旁边还支棱着两瓶。
胡致走过去，走到他身边，摸到他细瘦到仿佛皮包骨的手，凉得冰块一样。
胡致压低了声音：“拿件外套来。”
戴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拿了件宿白的外套递给他。
胡致把外套小心盖在宿白的手背上：“我记得我以前叮嘱过你，他打针的时候，没有热水袋也要给他盖好，忘了？”
戴昌没忘，但是疏忽了，他自己在屋子里待着还挺暖和，根本没想到宿白打针手会冷。
胡致盖好衣服，又看向宿白。
昏暗的灯光下，宿白依旧一动不动，乌黑柔软的头发早已剪短了，露出半个光洁饱满的额头，越发让胡致想念他望向自己时嗔怪又暗藏爱意的目光。
但此刻他几乎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胡致在床边坐了一会，得不到任何回应，只好起身离开。
随着房门合上，宿白扒开捂着鼻子的被子，深吸一口气，睡意全无。
、
第二天，宿白的烧终于退了，只是仍有些精神不济。
好在上午他的戏份少，多数时候拍胡致和其他人的戏，到下午，吃过午饭，他才算恢复六成精力。
除了第一天奇迹爆发似的默契，之后俩人再也没有一次性过的戏份。
不是宿白出问题，就是胡致出问题。
晚上拍戏。
晋柏昭悄悄拿出晋柏明的照片，盯了好一会，晋柏明进来，他都没注意到。
“小昭这么喜欢这张照片？”
听到声音，晋柏昭有一瞬间的慌乱，想躲藏已经来不及了。
晋柏明倒是没在意，又问了一遍，坐到床上，拉过被子给俩人盖上。
晋柏昭捏着照片，只能嗯了一声：“哥拍得好。”
照片里的晋柏明，笑得朝气蓬勃，五官英挺，和清秀的李璐璐站在一起，确实挺般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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