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2）

白府女眷商议着中秋礼，白大夫人幽幽叹道：“这往年都有的东西，倒无人过问，一旦一年没有，就显得格外醒目。我昨日碰上几个相熟的夫人，明里暗里都在笑话咱们府上今年没得东宫的礼，还说到流言之事……”似意识到此话不妥，换了说辞，“依我说呀，东宫事忙，哪有心思放到咱们身上？定是老爷办错了差，惹得东宫不喜。”

白三夫人讥讽一笑，别人家都是长子得倚重、幼子得宠，他们家倒好，却是次子最得欢心。似笑非笑附和，“东宫赏罚分明，即便是老爷们办错差，罚的也是在朝堂上。我倒是觉得东宫此举意在敲打造谣之人，这不风气一刮，各府上的宴席也都把我们除名了，为的就是避嫌啦！”

白二夫人面上讪讪的，不着痕迹瞧一眼慈眉善目似佛像的老夫人，“如大嫂所言，东宫事忙又岂会事事过问？许是詹事府遗忘了也说不定。”

白家姑娘众多，唯独白皛坐在白老夫人身旁，她侧目瞧了一眼端庄秀美的白皛，只觉唯有尚衣局出品才配得上自家孙女，慈爱笑道；“你们呀，没事就喜欢胡乱揣摩上头的心思，若是再回去与你们老爷一说，这不是给家里招灾惹祸吗？没事就动手做做衣裳，眼见冬日就要来了，该准备的都得准备起来。”

白皛视线从祖母腕间绿油油的翡翠手镯移到她手背上的老人斑，渐渐地，那斑点似印到心口，成为一块阴影，促使人呼吸不畅。

回到二房院子，白二夫人一脸愁苦自怜自艾，“我娘家没落，唯独沾了同宗任首辅的光，才得以嫁入白家。长嫂和弟妹都出身名门望族，若非皛皛得老夫人喜欢，咱们二房还不定被夹击成什么样。如今皛皛已经及笄，可婚事还没有定数，若是婚事不顺，而辉哥儿长大成人还得五六年，可想这五六年咱们会寸步难行成什么样。”

白二夫人的陪嫁顾嬷嬷在一旁开解，“夫人何必妄自菲薄？咱们姑娘才貌俱佳，难得的是京中贵夫人都以姑娘为榜样教导自家姑娘，咱们姑娘这婚事不怕没着落。”

花无百日红，开了大半个夏季的月季被移走，新摆上的瑶台玉凤正开得热烈，连花都逃不过世态炎凉，更何况是人？白皛抬眸望着天上流云出神，许是久不眨眼，垂眸时眼睛又干又痛。

抛出去的话对方不接，顾嬷嬷只得把这独角戏继续唱下去，“奴婢前日回家，听闻隔壁村子来了一个神医，说是能起死回生。奴婢去瞧，他医好了一个瘫在床上多年的老人，还有一个眼睛半瞎的汉子，医术说起死回生有些浮夸，但真本事还是有的。奴婢想着崔娘子已经回乡，夫人许是能用得着他，不想那人倔得像驴，怎么劝都劝不动，说是只想行走天下治病救人，不想被拘束。”

白二夫人还未说话，白皛蹙眉说道：“这么多年，母亲还没有看明白？名声再响亮，也都是虚的。”

被女儿呛声，白二夫人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半响道：“咱们家虽说是书香门第，一门三兄弟皆在朝为官，你爹还是兵部尚书，可这家世在权贵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若是连名声都没有，你又没有木染心一样拔尖的美貌，叫人如何记得住你？”

白皛凄然苦笑，心口一阵阵发疼，“母亲既然知道我比不过她，为何还要我与她去争？”

都说母女连心，可白二夫人并不能理解女儿的想法，“小时候是我教你如何说，你明事理以后也并未出言反对，如今倒是责怪起我来。”许是察觉话太重，她又道：“你不争，那这些年的努力算什么？”

曾经是虚荣心作祟上了航海的船，在海上航行多年，历经海啸的可怕之处，她的心早已如千疮百孔的礁石。只是这船开到大海中心，已经不是她想下就能下的了，念及此，她仍旧怀着希冀，“母亲有没有想过竹篮打水一场空？及时止损未必不是福。”

再说就要不欢而散了，顾嬷嬷道：“那神医行踪不定，夫人若是要招揽他，还是尽早做决定好。”

白二夫人有些不快，瞪了白皛一眼说道：“你家姑娘主意大得很，叫她去想。”

天生回到木府把母女二人对话说了，然后道：“那村子叫李家村，出了京城往北走二十里路就到。”

染心问：“你可查探出崔娘子是谁？”

天生眉头拢了一下，暗觉她心思倒是敏感，“崔娘子是白家二房的奴婢，平日里做些轻省活计，白皛外出参加宴席时，她都跟在身边。”

白皛被人称赞的是心善、旺运、有天眼能看出怀男怀女，记得上一世她指出一个连育三女的夫人怀的还是女儿，造成那夫人自裁的悲剧，此后名声大损，而后沉寂两年凭借举荐神医给皇帝治病而被赐给太子为侧妃。

既说崔娘子回乡，又说用得着神医，是不是可以推论为，崔娘子其实能看胎像，而白皛头上一切光环都是运作来的？

染心又问：“崔娘子已走，想来无人会议论她，你又是如何探知的？”

天生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染心一眼，“人在生死关头，还有什么比脑袋更重要？”

染心哑声，缓缓又笑了，“遇到执拗的人，非得比他更执拗的才能对付，明日你就与我同行。”

她不在意他的无礼，他计较她的暗讽就显得小家子气了，天生面无表情离开。

染心思索片刻来到木大夫人院里，帮着木大夫人理清账目，这惹得木大夫人一阵诧异，困惑说道：“平日教你学，你是一点也不肯学的，如今算起帐来倒比我还娴熟。”

染心心中咯噔一下，起身站到木大夫人身后给她捏肩，半真半假道：“女儿也不知怎么回事，这算盘一拿在手上，就好像手指曾经算过千百回一样好使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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