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温酒(1/2)
一刻钟后,三人准备停当,走出屋外。陶书天换了一身月白色大袖衣裳,束起白玉发冠,很是惹眼。他一手抱着一个红泥小火炉,另一手拿着一个木盒。
“我们去对面那座山崖,竹林里有个小亭,最是安静。”陶书天道。
昨晚来得匆匆,天色又晚,没注意到这座位于山顶的小屋背后竟是一处断崖,站在崖边俯瞰,深渊虽无万仞,也足以使人头晕目眩。崖壁上有很多扎根于岩石缝中的树木,成为老藤绝佳的攀附;那些藤蔓从峡谷深处长出,几根乃至几十根并不粗壮的藤拧作一股,一路攀爬至山顶。对面的山峰稍矮些,山势较为平缓,漫山皆是竹林,山风起时,翠浪滔滔。
唐梨扫了胡伽一眼,笑道:“看来,你只能沿着藤蔓爬下去了。”
“什么?”胡伽没反应过来。
唐梨嘲笑他:“你的法宝,那把扇子,不是已经毁了?”
胡伽恍然,敲敲脑袋,叹息道:“失算失算!虽然随便一把扇子都可以当我的法宝,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早知道多带一把了!表妹啊,那个……”
唐梨抱臂,面色一冷:“别想让我载你飞!”
陶书天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他两斗嘴,适时插话道:“师弟可以去那座山上伐一棵竹子制扇骨。”
“可是,师兄,我得先过去……”胡伽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陶书天放下火炉,从袖子里取出一只半个巴掌大的纸鹤,对着它吹口气,往地上一扔,纸鹤表面出现萦绕的青气,然后缓缓变成了三尺大小。
胡伽看得眼睛发直,唐梨亦惊奇不已。陶书天笑道:“就帮你这回。上去吧。”
胡伽大喜过望:“谢师兄!”便小跑过去。
与唐梨擦身而过时,胡伽双眼滴溜一转,忽然稍微折转方向,轻轻撞了一下她的右肩。唐梨皱眉,抬手想给他一下,他却脚下生风,瞬间奔到纸鹤边,一屁股坐下;纸鹤立即挥动翅膀,如真正的飞鸟,载着他向对面山峰飞去。
这时,胡伽回过头,得意洋洋地挥舞左手,大喊:“喂,这个借给我砍竹子!”
唐梨定睛一看,他手里一把造型古朴流畅的短刀,刀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可不是她的七星刀吗!
摸着腰间空荡荡的刀鞘,唐梨咬牙切齿道:“师兄,你应该把他带到峡谷底下去!”
“哧——”陶书天笑出了声,又赶紧咳嗽一声,扭头掩饰。但唐梨已经看见了这个笑容,不同于他惯常展示出的那种温和有礼,却不免拘谨疏离的微笑,他嘴角边浮现一个浅浅的酒窝,眉眼弯起,蓦然变得生动。
过了会儿,他转过身,已恢复常态,道:“师妹,请。”
这意思是让她露一手本事。唐梨右手一抻,手中便握了一柄白玉——陶书天送的石榴红裙是窄袖,不过藏下它绰绰有余。
白玉柄长约七寸,形似剑柄而无剑托;横面椭圆,有两道凹槽;侧面是环绕的鱼纹浮雕。靠近两端各刻有四个卦象,阳爻浮雕,阴爻沉雕。
她摸摸玉柄一端,又将它调了个个儿,使乾坎艮震四阳卦贴近虎口,心念微动,一道透明的水柱从横面的凹槽处,如雨后破土的春笋般长出——也可以说它是一把剑,其长三尺,比一般佩剑窄一些,纤长灵秀;无形无色,锋芒含而不露。
唐梨举起剑,迎着阳光照了照,瓦蓝的天映着剑身,若非细看下发现水纹微漾,此剑简直与天色融为一体。
秋水共长天。
唐梨盯着剑默然,接着笑了,笑容有些怅然。御剑飞行,她早就学会了,可五六年来,秋水出鞘的次数屈指可数,委屈它了。
她的手离开玉柄,秋水剑轻巧地下落,悬在她脚边。她抬脚走上去,站在剑身中央,手捏剑诀,剑尖陡然一抬,笔直地飞了出去。
离地的那一瞬,唐梨心中一松,先前有些郁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山间清风,耳旁呼啸;无际蓝天,触手可及;春日煦阳,暖人心身。至于脚下广袤的群山,只要她想,随时可以登上任何一座,来去潇洒。
她听见另一道破空的风声,回头望去。陶书天不疾不徐,跟在她身后不远处,抱着火炉拎着木盒,宽袍广袖随风飞扬,飘飘欲仙;而他的脚下、身侧,竟没有一件可以依凭的物件,也就是说,他凭自身就能御风飞行。
唐梨心中暗惊:飞行时不假于物,能达到这等修为的人,即使在四神宗,地位也不会低……
陶书天见她回头,索性赶上来与她并肩齐行,两人同时落在对面山峰的竹林里。此地的竹子约四五层楼高,笔直修长,阳光倾泻而下,不见竹叶之影,反倒留下一颗颗小圆点。
落脚处有一座六角飞檐的小亭,青瓦铺顶,原色的木材做柱,没有匾额、题字,朴素得很。亭内一张石制长方桌,半面桌上划出十九方棋盘,纵横线用墨染色,四张鼓形石凳环绕在它周围。
地上有只恢复原来大小的纸鹤,胡伽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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