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1/2)
大夏立国,福泽神州。可西有戎凉嗜血尚武磨刀霍霍,南有百越虽羁縻归附其心难详。镇西安南二府驻地燕州常山与梁州大理,皆设武库粮仓,若旦夕之间刀戈突起,战争机器可以转瞬启动,绝不会死候着应天城的千里加急。
二府辖内州县仍有州院县台。都督作为名副其实的一方诸侯,早已引起京城庙堂的非议指摘。为避嫌计,平日里不会干预境内地方长官诸如太守知县的管理节制。
常山城作为夏国西北最大城市,更是六大家族之一战家世代居地,西境中枢的地位超然。
燕州西北夏境之外的广袤草原上,游牧民族部落繁多。虽然语言文化不同,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人同此心。边境之上很早便有牧人与夏人靠着手语比划以物易物的传统。牧人的马驹品种纯良,深得夏人喜爱;草原生活清淡寡味,布帛、茶叶等居家辅品总让牧人心生向往。久而久之,便由自发的民间交易形成了一套粗犷的互市雏形。夏国朝廷循势引导之下设立互市御史,互市监的常驻机构便在常山城。互市规模日渐庞大,商人驱利游走其中。平日里徜徉于常山城喧闹的街道坊间,常会遇到一二高粱碧眼的异域面孔。
不似江南那般晓风扶柳薄雾笼月,西北之地气候干旱冷热酷烈,不同水土也孕育出不同的风俗人情。西北子民性格率直热情豪迈,多慷慨激昂之辈。可鸡毛蒜皮的龃龉摩擦后动辄拳脚相向也令地方府衙头疼不已。
此刻常山城内一条人头攒动的街道上,一阵嘈杂的声音吸引越来越多的行人驻足围观。
一位商人模样的中年男人正用一根手指戳着身前年轻男子的面门,盛气凌人的呵斥着什么。被喷了一脸口水的年轻男子一身灰衣短装,营养不良的黄瘦面孔上一副羞恼难当的神情,却苦于被两名小厮夹着无法脱身。
穆安生闻风而上时已经没有瞧热闹的前排位置,只得伸着脖子立于外围,倾听了片刻夹带着西北特色的骂街之后基本掌握来龙去脉。
穆安生瞧着灰衣少年的落魄窘态,总觉得那张倔强的面孔勾起了自己一些莫名的回忆,心头一热便有了相帮的计较。
“借过借过,”穆安生轻用二分巧力拨开人群,踱至中年商人面前客气一揖,“唐突勿怪,兄台可否听在下一言?”
穆安生虽简装出行,可王室贵气和名门气度如浸筋骨,明眼人一看便知绝非凡品,中年商人稍敛怒气后淡淡回揖,“今日之事一清二楚,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灰衣少年瞧见竟有人为自己出头,不禁又惊又喜。
“屋漏逢雨,船迟遇风。打碎你玉器的这位兄弟一看便是时运不济走了背字,可即便一身家当亦难抵你刚才说的银两数目,他也连连致歉并不曾耍赖推辞。人道莫欺少年穷,这份坚守底线的担当还望阁下可以体谅一二。”穆安生劝道。
“我并非坐地起价讹诈与他,这玉器在他眼中里不当吃穿,可到了识货人的手里那便是价值连城。”中年商人中气十足的说道。
“兄台穷追猛打也于事无补,不如高抬贵手承份人情。既然在下不请自来,自然不会只带着一张嘴巴。”穆安生继续说道。
中年商人既心疼自己的玉器,也看得出那灰衣男子一脸穷酸样怕是赔不出一两半文,因此刚刚才会有失身份的破口大骂,只为稍稍发泄一下破财的烦闷。如今有个谈吐不凡的好事之人出头,中年男人也乐得就坡下驴,“公子想代他赔付?”
穆安生洒然一笑,伸手摸向腰间,表情忽然变得尴尬。
灰衣少年所剩无几的颜面体统全寄希望于穆安生一身,此刻看着穆安生似乎后继乏力,顿时天旋地转欲哭无泪。
从应天一路行来,特别是进入西境之后,沿途不时遇见拖家带口乞食逃难的人群。穆安生原本游历赏景的自在心境越走越凉,力所能及之处也能帮就帮,结果变成了散财童子,进入常山城时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值钱之物。
“早知道多挂几个玉坠了。。。”穆安生心中暗哂,瞧见中年商人的表情慢慢僵硬,穆安生眼神一转,凑近一步说道,“阁下气宇轩昂,不似久居苦寒之地,一定经常出入皇城应天吧。”
“来这里是做买卖讨生活,要说温柔故乡自然还是应天城里的花红酒绿最令人神往。”中年商人皮笑肉不笑的答道。
“阁下请看!”穆安生从贴身内里掏出一把纸扇,对着中年商人献宝一般缓缓打开。只见扇子上一副美人倚榻的素画,轻描淡写的几笔水墨却栩栩如生,慵懒魅惑的情趣跃然纸面。右下角几个娟秀的小字,隐约看到‘易白’的落款。
“这莫非竟是。。。花魁易白的自画!?”中年商人颤声说道。
“兄台慧眼如炬,”穆安生‘唰’的一声收齐纸扇,隔绝了中年商人一双追星目光,故作叹息道,“这把扇子难遮风雨,可若是到了知音手里,才最能体现它的价值。”
中年商人满眼尽是掩饰不住的期望,“这。。。若说知音倒是不敢当,可对易白姑娘的仰慕,在下实在是不遑他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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