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现(2/2)
黑骑调转马头,缓行几步再次调整为同一步调后,瞬间提速又朝着早已无心恋战的溃败敌阵冲杀而来。
明明二十余人的冲锋阵型,落在戎凉士兵眼里却如千军万马,一时间啼声如雷天地回应。两万余人的攻城大军,除去伤亡小半、进城小半外剩余的几千官兵就在天空一轮明月及城头一位明月的见证之下,归于黄沙灰土。
多年之后,战明月仍心心念的提及此事,“当时你真的人在阵中?”
穆安生打开手中纸扇洒然一笑,“何止人在阵中,雁头那名骑士正是在下!”
战明月满眼的小星星中依稀带着一丝狐疑,“回马冲锋时,左边雁尾那名骑士明显掉队了,好在对方已经军心涣散。”
穆安生右眼皮微微抽搐,勉力维持住丰神俊逸的脸色不变,轻笑一声,“那匹战马可能有些其他的想法。。。”
“渭南沦陷,县台官吏全部殉职,官府机构完全瘫痪,被屠杀掳掠人口无法统计;陈仓城门已破,被焚毁官舍房屋几百所,行营在册官兵死伤过半。。。”晋桓发来的战报里言语模糊的提及那支天降奇兵,并非老将军有意隐瞒,而是敌军随时卷土重来之际,确实没有余力追踪打探。
常山城发来一封修辞严厉的问询函文令战无忌如坐针毡,而刺探密报中的戎凉动向更令这位战家世子背心冒汗。
西凉大军此次入侵声势浩大,明显有备而来。
在雍州境内攻城拔寨屡屡得手,虽然在陈仓城下折损一支前军部队,可陈仓行营战力危殆,千年古城已是危如累卵。西境军从镐丰城紧急调出城防军前去支援,没料到戎凉竟丢下已经吞进去半口的肥肉,调转枪头直奔雍州南边而去。
战无忌敏锐捕捉到敌方意图。位于雍州东南边界与益州相接处的灌城,有一处百年水利名曰岷堰。若戎凉得逞,用铁砂火/药炸毁堰梯闸道,进入五月汛期的岷江水奔流而下,过宝瓶口涌入益州,无数郡县必成汪洋泽国,洪水过后尸殍遍野瘟疫四起,届时益州一乱,接下来便是环卫应天的中原豫州!
军情危机,战无忌细细掐算时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带着补给从幽州大营走陆路至灌城,一路上全是盘山孤道,即便无雨天泥泞也需二十日,届时只怕贻误战机。
若先派一支骑兵星夜兼程则五日可达,粮草由应天城出发走河道过仙人渡入益州再过宝瓶口至灌城只需七日,两者相较高下立现。
战事紧迫,战无忌修书一封直陈御前,然后亲引骑兵轻装先行,步兵辎重紧随其后,幽州大营浩浩荡荡的奔赴灌城。
皇帝阅览世子密报后也深知兹事体大,并未丝毫怪罪其先斩后奏的行为,而是立刻下旨责令户部兵部置办筹备押运之事,君臣齐心,只为社稷安危。
人算不如天算,几十艘满载着粮草箭矢等一应补给的官船行至仙人渡口时,刚好碰上一位京城贵人的私船抛锚。
此时正值农忙季节,征召不到足够的苦力船夫拖开沉船。扯皮推诿之间,沉船里被水浸透的货物箱子渐渐破裂,花红柳绿的衣衫罗裙和香气扑鼻的胭脂粉黛艳丽了扬子江面,也把精确到时辰的军机贻误了整整三日。
灌城从未经历战火侵袭,小小城池并未给守军带来多少地理优势。戎凉此次孤注一掷的深入夏境,首要的作战目的就是拿下此地,夏军也知道灌城不容有失,于是两军刚一照面便全力压上,一副你死我亡的搏命架势。
粮草补给迟迟未到,战无忌明白这中间一定出了差池,可背靠死地退无可退。战家世子提起长/枪,率领亲卫冲向洞开的城池大门。
枪风凛冽,一时间无人可近其身。可身着黑甲的夏国士兵越来越少,战无忌渐渐被黄色军服的海洋淹没。
副将樊岳目送世子的轻骑部队卷着尘土离去,总觉得心中忐忑。率领大军主力缓行一日越走越烦,最后将监军一职交于身旁裨将,领着自己千余人的骑兵营极速前行。
赶至灌城城下时,只见到一副断壁残垣的破败景象,战无忌背靠一截断墙,挥舞着手中长/枪,燃烧着西境战氏最后一丝孤胆忠魂。
天佑大夏,灌城在最后一刻守住了,戎凉的狠辣毒计终究未能得逞。
没有人知道战无忌一人一枪守了多久的城门,只是那一身的断箭让白发军医手足无措老泪纵横。
世子的命保住了,消息传到皇城应天,百官万民弹冠相庆。可是养心殿内案头之上摆放的密报里清清楚楚的写到,最要命的一根箭簇凿入肋骨,战无忌落下极损阳寿的咳血肺疾,寿数难长。
皇帝怒极而笑,转身拔/出供于一旁的天子之剑,厉声喝道,“李叔良!毁我不世良将,纵使将你挫骨扬灰也难消朕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