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一、柔软（1/2）

“恩, 我在。”

熟悉的音色，似乎比曾经要虚弱很多。

不该是这样的，那只满肚子坏水的大尾巴妖，应该一直是悠然且高傲，将一切尽数掌握在手中, 胜券在握的模样才对。

就如谁的期待那般……

“你……怎么了？”意识仿佛出现了某种断层, 迷茫之中柯白瑞觉得自己应该问一些更重要的问题才对，可是本能敏|感地发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儿, 脱口而出的疑问自然转向了那个存在本身。

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撑开一个缝隙, 最后只有凭借着感知的气息判断方向，慢慢移动着同样沉重的手臂探过去, 生怕刚刚听到的只是幻觉。

好在向来坏心眼的人这次没有任何犹豫, 察觉到了她的努力后便做出了明确的回应。探出的手很快被大了一圈的另一只握住，所用的力度极强, 恨不得要让两人的皮肤直接连成一体。

“我没事。”那人用息事宁人的平静音色做了回应, 梳理着头发的那只手滑到后背，用轻柔的力度小心拍打, 想要让她能够更加安心地坠入睡眠。

明明是可以松一口气的内容, 却不知为何眼角突然升起一阵酸意, 一直都表现得若无其事，也并不觉得心中有什么委屈, 那比体温要高出许多热度的液体轻而易举越过了眼皮的防线, 顺着脸颊滚落下去。

意识并不清晰, 柯白瑞却下意识地将脸歪到一边想要尽量埋进被子里。

她不该在对方面前露出这幅懦弱的模样的，更何况又毫无原因，没必要让他跟着自己无意义地烦恼。

只是这些小动作没能逃过对方的眼睛，一声蕴含了过于复杂感情的叹息从头顶回荡，这次没有给柯白瑞过多思考的时间，满是歉意的声音落了下来。

“抱歉。”

“……？”

“错的都是我，你没必要觉得难受。”

“熄烛？”

“别哭，还差一点时间，等一切结束之后，你想怎么恨我都可以，现在……”

“我——”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不需要烦恼任何事情，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飘渺虚幻的声音仿佛随时都会被揉碎在黑暗中消散，其中蕴含的意志却带着极强的力量，仿佛就算那只是随口一提的谎言，也具有让人直接点头承认的力度。

没来由的酸涩更加强烈，柯白瑞无意识地收紧了交握的手，立刻就得到了更加用力的回应。

一种近乎委屈的感情在那一刻占领了上风，从小到大就没有将“撒娇”这两个字写进字典的柯白瑞突然抑制不住直接上涌的冲动，在意识清晰下绝对不可能会说出口的内容直接倾泻。

“你明明，总是不在……你骗人。”

不安？

是的，没错，若毫不顾忌地道出真意，丢弃一切固执和坚强，柯白瑞只想像个孩子一般缩在角落里放声大哭，将胸腔中隐藏的委屈和迷茫一并放肆吼出，将一切不安都化作实质性的声音，全力丢给这个并不温柔的世界。甚至干脆用手中可以利用的力量放肆破坏，将落到身上的痛苦一点儿不落地还击回去，至于到底那份痛苦会降至哪个倒霉蛋的头上，一概不去关心。

只是，她不愿去选择那样的方式。

已经亲身感受过的疼痛到底有多难耐，柯白瑞比谁都要清楚，那又怎么忍心下手再去伤害其他不相干的人。

所以当年幼的她孑然一身第一次被柯家丢弃时，被绝望淹没的女孩甚至不知要如何活下去，在那身份不明浑身是迷的纯妖出现在眼前时，不安警惕之后随即涌上的，便是被救赎一般的安心。

哪怕不知来由，但是那强大俊美的纯妖对她展露了笑容，给予了包容和温柔，并明确地道出了他的欲|求——渴求着柯白瑞这个人。

就算对方的目的只是过于稀少的魔源也罢，被人需要着的感觉成了绝望中唯一的救赎，灵魂都被牵引着似的前行，就这样坚信着哪怕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不明不白地死在某个角落里，自己的灵魂最终也不会是孤独的，因为名为熄烛的纯妖一定会将一切接纳收走。

于是在这只妖彻底从柯白瑞的生活中失去了影子后，残留下来的痕迹被周围人拾起，强行摊在眼前告诉她“你被骗了”时，比起背叛这种感觉，柯白瑞则是被更加强烈的茫然无措所包围了。

她是不是又成为了一个没有人需要的存在呢，将有一天会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角落，孤独地化为一架空空的白骨。

染着哭腔的颤抖音色散入空气消失的无影无踪，随之一同离去的，是握着她的那只手。惊恐地下意识想要捏紧抽离的指尖却还是晚了一步，刚刚染上温度的皮肤再次变得冰凉，让心脏都跟着重重一沉。

只是还没等慌乱的绝望涌起，令人安心的拥抱直接隔绝了一切负面感情要素，将她的身体紧紧搂紧其中，撑起一片并不宽敞却极其安稳的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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