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2/2）
“现在看不到了吗。”
“很少，几乎看不到了。”
霍萨兹尔沉吟了一下，问道：“字写得真好，我能把它收藏起来吗。对了，我刚刚在玉龙阁里找到了一枚白玉印章，刻得好精美，也想收藏起来。”
“不想把我整个人收藏起来吗？”子孤熙调笑道，“我的东西不外送，只陪赠。”
“哦，莫非你的嫁妆就是这个小书法集和一个小章子？大平皇帝怎么这么小气啊。”霍萨兹尔把诗词集收好，然后蹒跚着步伐，送子孤熙进正阳殿的内寝室去换衣裳：“不跟你胡闹。下午举办武祭，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我就不跟着你伺候了，我手脚不便，也不太喜欢打打闹闹的事情。”
子孤熙无可奈何，于是伸出手在霍萨兹尔头顶轻轻抚摸了一下：“好。”
待忙碌了一通后，好不容易赶上了时间，帝王车辇在未时出发，很快就可以赶到武祭举办的钟鼓广场。
霍萨兹尔服侍着子孤熙上了车辇后，两人当着一干人的面并没有什么亲热举止，仅禁军与内侍们架起车辇，子孤熙在车上支颐而卧，偷偷看了霍萨兹尔一眼。
四目相对。良久，霍萨兹尔眯着眼睛，轻声道：“待陛下归。”
子孤熙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回应。
等霍萨兹尔回到正阳殿后，他又翻出了那枚清早找出的印章，然后偷用了一点子孤熙的金色印泥，往自己手背上盖了一下，试试效果。
浮现在他手背上的圆形盖章，一共有四个字。
霍萨兹尔本来还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在看到那四个字后，他愣了一下。紧接着，他又摁上印泥，往自己手臂上盖了好几下。
那四个字毫无改变，清晰地印在霍萨兹尔白皙的臂腕上。
——“禁卫统章”。
今日，八月初八。
西域地区乌云密布，今日是个雨天。
彼时，夏季雷声又轰隆隆得响起。
天野转暗，云暮压在西域小镇淡褐瓦片的楼房上，成了压抑的暗棕——像霍萨兹尔眼睛的颜色。
但今时今日，这种压抑的天气，并没有冲散子艳山的喜悦。
“你立下了大功一件，道幻缘。”子艳山的眼角眉梢都写着雀跃和赞叹，她正跟道幻缘和双元使一起，漫步在白沙漠与东南六国之间的一座重要军事城里。
该城名叫“玫瑰绿洲的望城”，正好在楼兰国与西部图白国的分界线上，历史以来隶属西北，也是苏贡从白沙漠运输军备的一个最便捷的据点。
前几日，道幻缘趁着前线地域交战正猛时，彻夜潜行，一举奇袭，直接攻破了望城的防守。
失去了重要的运输据点城市后，苏贡只得暂时退守，并将运输路线改成了更遥远的一条道，大大降低了他之军队的灵活度。从而导致在这段时间的战役上，大平的军队接连胜利，苏贡的好几次侵略都以失败告终。
与此同时，双元使也尽力替子艳山整顿声望，树立民心。击退了苏贡的侵略之后，子艳山的名头正响，再加之子艳山一直对安抚难民方面亲力亲为，又颇精通西域语，在百姓面前也逐渐变得颇有威望。
除了西域这边大捷之外，她也收到了子孤熙登基的传书。尽管父皇的离世让她心中倍感难过，但这种难过很快就被子孤熙登基的喜悦给冲散了。她看着那封登基的书信，为父亲悲伤哭完后，又接着为兄长高兴地哭。
而今，对于道幻缘，她也非常感慨自己身边有这样一个名将。
跟着自己的左膀右臂，游走在望城的时候，子艳山一点也不吝啬对道幻缘的赞美之意：“其实一开始，因为……我母妃家的那些旧事，以及前朝的恩恩怨怨，我对道将军您并不是很喜欢。但现在，我简直把你视若手中宝，恨不得你一直在我身边辅佐。”
道幻缘轻轻扬着眉，坦然接受了子艳山的夸奖：“臣能为陛下所做的事情，可远不止这些。”
子艳山看了他一眼，笑道：“我本不喜欢自负的人，却例外欣赏你的勇气。若西庭局面大好，我倒希望你能提前赶回即墨，因为我想我的兄长一定非常需要你的帮助。西域这边虽然复杂，但我有双元使帮衬，尚能应付得起。”
说完之后，子艳山不经意之余，多看了双元使两眼。
捕捉到了这个小细节，道幻缘大概也能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有种非常细微的情愫。他虽然有些惊讶，但也不在意，于是跟子艳山笑道：“若是西后陛下肯，到时候可别忘了给臣一封举荐信，我也好讨个一官半职，不用从刻印章开始做起。”
子艳山心情不错，人也开朗了一点，加上道幻缘说话时虽然轻佻，但也没什么恶意，子艳山并不反感，索性跟着他调侃：“当然不能浪费你这种人才去刻印章啊。”
“刻印章其实也算个美差，臣倒不是讨厌刻印章。只不过整天去刻印章，好玩的事情也会变得枯燥乏味了。”道幻缘继续保持着那种略轻快少年的语调，“臣先告辞了？”
“请。”子艳山朝他点头示意。
正当道幻缘离开时，子艳山突然听到，从道幻缘的身上，响起了一阵清脆剑穗铃儿的碰撞声，银饰品砰砰撞击着，宛如是谁的心跳声。
子艳山回过头，眼睛瞥到了道幻缘的腰间，有两把剑正横在道幻缘的腰饰上，一把洒脱银意，一把却浓艳灼金。
“等一下。”她叫住了道幻缘，看着那个龙心上将军有些疑惑的眼神后，子艳山盯着他那把金剑，用手轻轻一指：“这把剑我见过。”
道幻缘噗嗤一笑，他双手抱臂，扬眉微笑，却看也不看金剑一眼：“哦，这把剑啊。是我从神藏那里要回来的，陛下见过不足为奇。”
“不，不对。”子艳山摇摇头，“这是我哥哥的剑。”
暴雨将至，但两个人站在城墙上，仿佛一下子挑起了什么有趣的话题，谁也不肯先离去。
道幻缘望着子艳山，嘴角轻轻扬起，他舒展了眉，一下子释然道：“陛下知道《剑铭》吗？”
子艳山想了想：“我看过，是大平历代以来的名剑录。吾兄子孤熙最喜欢就是比照着名剑录上的名剑行列，一把把收集挑选，据说剑铭上有名剑九十三把，他已经收集过半了。”
“他还真是个博爱的剑痴。”道幻缘低着头笑道，“那陛下知道大平最著名的铸剑师是谁吗？”
“如意帝时期的高砚峻。”
“我手中这把金剑，正是高砚峻的遗作之一。”道幻缘凝眸微笑，他或许看人时总喜欢目空一切地去睥睨，但久而久之子艳山并不反感这种眼神，因为她看出了道幻缘充满锋芒的乖张下，是一种非常微妙的防御。
“遗作之一，那就是说还有其余？”
“绰绰莲花金，一剑分二心。大剑名为誓约金剑，赠姜王冲；小剑名为东君莲花，赐郑王熙。”道幻缘将剑铭上对自己手中金剑的描述，不动声色地背给子艳山听，“此剑乃即墨城名剑——大小莲花金中的大莲花金，又叫做誓约金剑。一开始转赠给了您的父皇，先帝子冲。后来几经辗转送给了我父亲道三复。父亲死后，这把剑又被先帝赐给了神藏，最后才到了我的手里。”
“一波四折，最终才到你的手中。”子艳山恍然大悟，然后笑道，“但我没有说错，这也的确是我哥哥的剑啊。”
道幻缘望了她一眼。
子艳山笑容稳重，无可撼动：“大莲花金的命运波折，但小莲花金从始至终，都只有我哥哥一个主人。你既然说莲花金是一剑二心，但从始至终，不管分出多少颗心，剑仍然只有一把。”
道幻缘微蹙眉，凝神片刻后，继而他突然大笑，用指廓在自己的眉毛上刮了两下：“说得对，说得对，真是妙哉。这就是您哥哥的剑。”
“那就让我在千里之外，恭喜新帝子孤熙又囊获了一把利器。”子艳山心满意足地陪着他笑。
“可是……”就当子艳山似是而非嘱咐完道幻缘后，只听身后那位龙心上将军仍然不改笑意轻佻，“可是新帝这个剑客当得，有点傻吧。”
子艳山像是听到了什么新奇的话，她睁大眼睛，也不生气，甚至嘴角上仍然挂着笑容，她挑了挑眉好奇地问：“他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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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告：为了剧情节奏进展，所以从【第九十八章后半段】到【第一百零一章】的剧情被全幅替换掉了，因为字数偏多，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也打扰到了小天使们的阅读体验，真是抱歉呀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