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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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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孤熙随口胡诌了几句,见道幻缘想要离开,他喊道:“道幻缘你站住!”

道幻缘耸耸肩,一脸无奈地转过身来:“难道刚才的小混账骂的是我?”

子孤熙冷漠表情,挖苦了一句:“您可真是个一步登天的典范。说说看,我的上将军,你是怎么得到我父皇青睐的?一夜之间,改头换面,当真令本王佩服。”

道幻缘后退了一步,把子孤熙从头到尾看了一眼,然后扑哧一笑,无奈摇头:“唉,殿下你堂堂一个储君,就这样鼠目寸光。怎么着,我还能把自己卖给陛下不成?”

子孤熙一下子呛到了气管,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道幻缘假装看不见,还围着子孤熙悠闲踱步:“自古嫦娥爱少年,我虽算不上个嫦娥,但真想找个买主,肯定更青睐您这样的少年郎呐,殿下您说是不是?”

这句话瞬间引爆,子孤熙怒极,张口也顾不得什么尊仪:“你放——”

惠王趁他没把那个字眼说出口的时候,一把捂住子孤熙嘴巴:“说不得。”

道幻缘一脸的无所谓,但看着子孤熙一副惨样,他还有点幸灾乐祸:“你要是真想知道,那就去问你父皇。放心,我肯定是站在殿下你这边的,我又不是背信弃义的人。”

看着道幻缘离去的背影,子孤熙头疼得更严重了。

等他回到贺仙宫时,距离散朝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

子孤熙推开了内殿的推动门,门上山水缓缓移动,上面的仙鹤飘逸鲜活,像是仙人的羽衣。但推动门拉开后的景象,不是一副动人的山水画,而是一副金红交织的浮雕。

霍萨兹尔正坐在梳妆台上,但换了一件衣裳,既不是步金台的那身行头,也不是他懒得打扮时的居家服。

也不知道他从哪儿翻出来子孤熙的旧衣裳,穿在霍萨兹尔身上虽然有点宽松,但整体还算合身。

衣服是朱红色的,还用金线绣着竹叶花纹,带着胡服军装的元素,穿在霍萨兹尔身上倒很英气。

霍萨兹尔正撑着腮,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然后又伸手倒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他的头发长得很快,他以前留着宗教的齐耳短发样式,现在头发长到了肩背的位置。于是霍萨兹尔试着改了改自己的形象,头发从后编成了一条小辫子,尽可能地露出眉毛和额头,整个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听到推动门的响声,霍萨兹尔停手,从镜子里看了子孤熙一眼:“今天回来的很晚。”

“嗯,朝上有些闹心事。”子孤熙脱下厚重的朝服,瘫躺在贵妃榻上,看了霍萨兹尔一眼,“你从哪儿找出来的衣服,有点眼熟,好像是我十五六岁穿得?”

霍萨兹尔转过身来,正把手上一个硕大的金制环当做耳珰,啪嗒一下子扣在耳垂上:“我跟管事要的,问你有没有什么旧衣服留着,这一身特别合眼缘。”

他戴上耳珰的那一刻,子孤熙浮现出了一点微表情。

霍萨兹尔的皮肤白得像凝脂,细腻有余,可惜没什么血色。但那身暖色调的胡服很衬他的气色,甚至赋予了霍萨兹尔一种……能称作“神采飞扬”的气质。

霍萨兹尔给子孤熙的印象,一直以来只有三类:星宫里蒙面圣洁的大祭司、浓墨重彩的步金台、懒懒散散一身居家服的悠闲人。

他从来没有以一个最普通男孩子的形象,出现在子孤熙面前。

可今天不同,子孤熙甚至有点认不出来。

眼前怎么看,都是个盛年华貌的西域美少年。眉毛有型,鼻梁端正,□□英气,嘴角似笑非笑。尤其是耳垂的那枚耳环,硕大得像女孩子们的手镯,佩戴在霍萨兹尔的身上,正好衬出了他们西域人应有的异族风情。

横竖看都是一个男孩子,不经意之间,霍萨兹尔褪去了那层阴柔的皮囊。霍萨兹尔真的长大了,没法把他和最初那个纯美中性的祭司相提并论了。

“很好看。”子孤熙坐到他旁边,撩起了他背后的那条小辫子,“以后就这样穿吧,反正那些旧衣服我留着也没用。我以前见过很多西域来的男孩子,都神气十足……和你现在一样。”

“除此之外,你没觉得有什么不同吗。”霍萨兹尔歪着头,眨了眨眼,“仔细看看。”

“仔细看吗。”子孤熙的眼睛从他的手指上移到锁骨,再看向眉眼,滑至耳廓,“每一处都很漂亮。”

霍萨兹尔叹道:“谢谢你夸我,但你再看仔细一点。”

“耳环也挺别致的,从哪儿找到……”子孤熙话说到一半,拨弄着霍萨兹尔耳侧头发的手轻轻一顿:耳环?

“我从你首饰盒里翻出来的,好像是个腕饰,拆了拆拧了拧,才弄成了一个耳环的样子。”霍萨兹尔撑着腮,侧首看向子孤熙,“不好看吗。”

子孤熙一时卡词。他难以置信,又看了看霍萨兹尔这一身打扮,再看向了对方耳垂上的那枚耳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按照他们西域的习俗,男孩子们的耳饰也很有讲究。每个文化都有不同的习俗,尤其是定情嫁娶上,更是花样百出,有些民族以戒指为誓,即墨城则以玉佩香囊为定情信物。

西域的定情物,是耳环。

在西域的街道上,只有两种男性可以佩戴耳环。一种是神职人员,他们的定情对象是信仰的大女神,并发誓为女神一生守贞,耳环就是象征。另一种是有家室的男性,他们会在耳垂上佩戴最显眼的装饰品,让迎面来的人一眼就知道他已心有所属。

霍萨兹尔做大祭司的时候戴过耳环,扮演步金台的时候也戴过耳环。但前者是戴给他信仰的神明,后者只是努力做出一个女人的样子。

一旦卸下装扮,以一个纯粹模样出现在子孤熙眼前的时候,霍萨兹尔从不佩戴耳饰。

但现在,霍萨兹尔向子孤熙展现出一个西域少年最应有的姿态。英气俊美,一身红衣,像个新郎,耳朵上却挂了一个最显眼的耳珰。这很像西域婚礼上的一些仪式——新人们交换信物,撩起彼此耳侧的头发,宣告自己是心有所属的人。

“阿、阿月……”子孤熙有点结巴,他皱着眉,小心翼翼地试探,“耳环是为我戴的?”

霍萨兹尔点点头。

子孤熙凝视着他,许久叹道:“我知道耳环对你来说是什么含义。如果只是想讨好我,你不用做成这样,不值得。”

“也没什么值得不值得。”霍萨兹尔皱了皱鼻子,伸出手在自己鼻梁上揉了揉,“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人生会拥有婚姻这东西。舍脂曾跟我要过那两枚金玫瑰,我送给她的时候并没有犹豫很多,更多是像施舍信徒的心情。我主持过婚礼,当过司仪,认为婚礼只是一个仪式,我并不了解婚姻背后是否有什么感情,那对一个神官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子孤熙问他:“现在就不遥远了吗?”

“和传统的婚姻差距更遥远了。”霍萨兹尔抿着唇,“可我不是神官了,不再有任何恪守教义的价值。我很想当个普通人,很想尝试家庭,很想活下去。我出生到现在,有足足二十年了,但和我父亲说的话,加起来都不到三十句,可能我死了,他也觉得很无关痛痒。我的母亲去世很早,她临死前都没能见我一面。我的兄弟姐妹从小就讨厌我,因为我不是个正常人。”

霍萨兹尔说着,声音微哽咽。可他没有眼泪,哽咽的声音就显得很假,仿佛在说一个陌生人的经历:“在西域,爱戴我的人很多。无论我犯了多大的错,都有人赴汤蹈火来替我弥补。我享受了太多人没有的待遇,于是没有资格去当‘普通人’。可我现在真的很累啊,一个普通男孩的二十岁,早和伴侣长相厮守了。我觉得你是真心爱我,不是因为我身上那些光环,所以才想和你缔结这种关系。”

“哪怕我曾对你犯下大错?”子孤熙在聆听的过程中,头低得越来越重,“我一直没跟你坦白,但我心里很清楚,我所做的事对西域来讲意味什么。身为即墨城的皇子,月泉之战只是我肩头的一枚军勋,但对你来说……这不是一个小错,而是弥天大罪。”

“我也是个罪人。”霍萨兹尔轻声说,“我待在你的身边,就是与你同罪。因为我是大祭司,又罪加一等。可这是我唯一的出路,唯一的弥补方法。如果你对我还有真心,就别让我失望,别让我觉得自己十九岁的这场婚姻非但不值,还很亏。”

子孤熙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阿月我得跟你说清楚一件事,今□□上发生了一件事,我已经没有……”

话还没说完,管事突然冲进殿内,表情非常慌张。

子孤熙问道:“怎么了?”

“陛下正往贺仙宫来,就快进内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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