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禮01(1/2)
前一秒大风起兮云飞扬,瞬息之间平息下去。
褚风沅转过脸,只见一位着黄褐葛衣的老者。那老者不修边幅,满头蓬草般的头发,象征性的用一焦皮柯枝簪定,手里拿着一根鱼叉,另一只拎着三条胖头鱼,满身的腥味登时涌来。
“糜老头!”
来人正是自称醢糜老朽的村头大爷,一个整日满嘴胡言乱语的可怜鳏夫,花甲之年仍膝下无子。褚风沅五年前认他为义父,一老一少,境况相似,气味相投,渐渐熟络后,互相之间也没大没小,时而如兄弟,时而如父子,时而如祖孙。
“嘿嘿小子!爷爷我听说你醒过来这立马呀就拎上鱼来了。回去好给你炖汤喝!”
“你确定这不是你吃不上又卖不出去,快要坏掉了的?有毒吗?我可不想刚捡回的命就这么又搭进去了。”
“不不不不不……不过我还真有那种有毒的鱼……”说着慢慢靠近,眼神诡异了起来,压低了声音,道:“要不要尝尝?”
褚风沅斜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反正是发了一会呆,像是在思考怎么怼回去,又像是在消化这句话的含义。
过了一会,他突然勾来糜老头的肩,大力一耸,两人并肩向前:“走!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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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姒见褚风沅好久也没回家,嘴里骂咧咧,心里却开始担心起来。
按理说,褚风沅,男,将近二十,其实也非亲非故,本来没什么可担心的,可今天不知怎么,一阵悸动连着拽出了古老的恐慌,就像不慎打开了受诅咒的木屉,放出了什么邪祟一样。
马上,就到他弱冠之年了。阿姒心想。
这个穷沟沟,本对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大的期待,但阿姒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要重视这件事情。所以她想了好久,要送个什么像样的礼物给他,在里屋里翻箱倒柜地扒拉了好久,只看见一大箩筐的细布条和碎布头,还有一支水蓝羽鹊银簪。阿姒怔怔地望着这些东西,好久才回过神来,仿佛刚才神游太虚,请教仙家去了。心中一动,便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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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此时站着一位负剑黑衣客,头戴薄纱帷帽。背后,一大片夕阳掩映群山,光辉交错着铺洒下来。
天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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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婶儿家就在阿姒家旁边,脸皮贴着脸皮,挨得非常近,两家境况相似,只不过坤婶儿家两个月前多了个小豆丁。
这天,乐乐来找小凫玩。
太阳快要落山,两人还在鸡笼旁斗草。忽的抬头望远,远山如水,萦带其间,黛渺青笼,见到此景,俩小儿虽无多智识,却也为这自然之妙,天地之奇而倍感心旷神怡,愣愣地定住了。
收回目光,小凫看到从母亲的小纱窗中透出的明灭灯光,心中温暖,嘻嘻笑了一声。
突然,小凫感到身旁乐乐的喘息声安静得近乎绝灭。
乐乐一副石雕面孔令小凫心下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门口站着一人。
那人一袭黑衣,头戴帷帽,胸前有一团深青色仙鹤云纹图案。腰束绀青罗缎束带,垂下一根冰玉丝绦,腰侧别有一柄长剑,剑柄有一尾墨绿流苏。一阵风飘来,荡起薄纱,露出了半张脸,下巴处零星有些胡渣,嘴唇干裂,似是长途跋涉,许久未进水。
于是,“风尘仆仆”和“阴气森森”,不自然地便出现在小凫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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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此时天已不太明亮,阿姒掌灯,在烂木桌前坐定。
曾经,自己也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绣娘。想到这,不禁浅笑嫣然,双颊生晕。
于是她带上银色顶针,活了活手腕,开始穿针引线。
眼花。
天降横祸。褚风沅说。
对焦。
“横”就是突如其来。他接着说。
模糊不清。
那血肉横飞呢,为啥有平有仄?小凫问。
银针嗜血。
“啊呀!”蹙眉吮吸,左手搓了搓鼻梁。
“啊啊啊啊啊!——”
“凫!”将手中活计拍在桌面上。
“哐啷!——”风裹挟着尘土卷进门内。
“嗖”的一声,有一飞镖正正钉在阿姒刚刚正在制作的绣品上。
此时风尘已消,露出一个小人儿身影。
“娘!——”
“扑通”一声扑进怀里,阿姒一片茫然,左看右看见小凫身上没伤,心下以为她只是因为刚刚受了惊,便一个劲地顺着她的背,一歪头看见了那柄飞镖下似乎还压了一张纸。
鸣绿素初。
“是为何意?”
“等哥哥回来问问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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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风沅见天色越发的暗了起来,脸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决定留下纸条先回家去。
“糜老头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不料你出恭时间竟如此之长,本王先走一步。感谢您的款待,河豚甚是美味。风子。”
起身出门前,还顺走人家一盏灯。
走在花气深重的曲径上,褚风沅回想起刚刚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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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姒那婆娘跟你说了没?你昏迷期间,你老爹来看你来着。”
“啊,说过了。不过不是我爹,听小姨描述,应该是一个道士。”
“我呸!你别听她瞎说!你爹,你亲爹!要回来接你,她为什么不让接走?我跟你讲,最好离你那个小姨远点,趁早来我这住,你们本来也非亲非故,这几年姨啊娘啊是叫得真勤!”
“怎么。”
“那女人老家哪的?婿傀!三岁小儿都会巫术的婿傀!出了个灵囚倾瞳的婿傀!”
灵囚倾瞳,据说是全天下最有名、也是最恐怖的一种邪门秘术,天下学习此种法术的人千千万,可真正学会的只有一人而已,因此世人也就直接用法术的名字称呼这个人了。可这邪术虽可怕,但除了那些受了利欲与仇恨蛊惑,天赋不足资质欠缺的暴毙学徒外,至今还没有听闻哪个大人物是死在这种邪术之下的,当然,也别妄想它能用在什么小卒小吏身上。既然传闻中这位灵囚倾瞳并非丧心病狂乱用法术的邪恶之辈,那自然无人懂得这邪术的用法,无人知晓被施咒之人的死状,因此也就无人清楚它的真正威力了。
关于这个灵囚倾瞳,糜老头他自己也是看到别人夸张的神色,感到一阵寒冷,觉得十分可怕罢了。现如今,他又拿这一套来吓唬褚风沅,虽然不是很成功。
“你也太过大惊小怪了。我小姨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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