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2/2)
被压抑了这么久的段家军终于盼到了上战场的日子,燕都军对于他们而言不仅仅是梁国的乱臣贼子,更是间接杀害主帅的仇人。
这些士卒个个视死如归,不杀光燕都军绝不回师。
嬴瑛与燕都军离开山谷不久,他就听到头顶上鸽子振翅的声音。作为一军将军,自然对这样的异动很是警觉。他回身看了看燕都军,已然是疲惫之师,如果此时有大军拦截于此必然是敌不过的,但他仍然道:“全军戒备。”
可如今的燕都军即使是走一步都觉得困难,如何能警觉的戒备?可生的希望仍然促使着这一支疲惫之师拿起长矛,防备着在暗处的段家军。
段之丘藏在树林里看了燕都军许久,虽然这是一支疲惫之师,临近崩溃却还不忘记自己为军的职责。但段之丘同样也看得出来,这一支燕都军已经是溃军之势,根本不足为患。
嬴瑛率领燕都军走一时,忽听四周鼓声大作,心知已经落入段家军的圈套。忙拉马回身对燕都军道:“列阵,列阵!”
燕都军本就疲惫不堪,一见眼前有千万匹战马飞奔而来,竟然连阵法都忘了。听了嬴瑛的大叫方才回过神列出方阵,战马一来忙退开一条路,直到战马冲到方阵中间,方又合上。数百个人将战马上的士卒围住,这就仿佛虎入羊群。
战力疲弱的燕都军怎会是士气正盛的段家军的对手,方阵列出不过半刻就被段家铁骑踏破。长剑刺破燕都军的肚皮,竟然沾染了些嚼烂的草。燕都军食不果腹,早已经没了征战的心思。
嬴瑛大喊:“撤退,撤退。”
可那些燕都军被段家军缠住,如何也脱不开身。段之丘从马上飞身而起,手拿□□在嬴瑛后背用力一敲。嬴瑛从马上摔在地上,段之丘的枪尖抵到嬴瑛的脖子上朗声道:“段家军不杀降卒,谁愿降,我等留他性命。”
嬴瑛擦干净嘴角的血,喊道:“段家军不杀降?朝国二十万兵马,降者不在少数。可段将军嗜血成性,口上说不杀降,背地里呢?还不是诛杀整整二十万朝军?如今又怎会放过我们?”
燕都军听了嬴瑛的话,纷纷将手中的长矛握的更紧一些。为了活着,即使是苟且偷生。为了能重返故里,重新见到妻儿老小心中所爱,燕都军只能殊死一搏。他们与段家军边战边退,逐渐就退到山谷中。
段之丘的银□□穿嬴瑛的脖子,嬴瑛直直栽倒在地,段之丘在他身后道:“二十万朝军,没有一个降卒。”
嬴瑛倒在地上,血液染红了他周身的泥土。他仍然瞪大着双眼,似乎是在斜睨着段之丘。
他将银枪□□,因为在山谷中有斥候营的人,所以骑兵营没有急着追赶那些回撤的燕都军。段之丘飞身上马,冷着脸道:“燕都军食不果腹,靠着吃草木活到现在。如此军队,不愿降者不可留。”
那些燕都军退到山谷,身后又是一阵大作的鼓声。燕都军已然是惊弓之鸟,虽然见不到人,但仍然吓得瑟瑟发抖。
他们的头上忽然暗了,一抬头就见两边山上站满了斥候营的人。他们个个手拿长弓羽箭,李珏朗声道:“愿降者,段家军绝不杀之。”
在燕都与韩忠交往甚好,因此李珏对燕都军尚留了一丝恻隐之心。可山谷中的燕都军个个大喊道:“不降!死也不降!”
他们心里仍旧记得嬴瑛的话,二十万朝军,降卒不在少数,可段家军杀了这些降卒。但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话都是陆宇笙编出来的骗他们的。就连嬴瑛在内,都被陆宇笙耍了一道。
李珏的眼神骤然间变得锐利,他抬起右手示意放箭。箭簇由高射进谷底,这些燕都军根本无处可逃,只等待着这些箭簇刺破自己的皮肤,刺穿自己的身体。
山谷里的血腥味慢慢升腾上来,熏得李珏都要作呕。山谷中尚有数万人,有人扔下手中的长矛对山上的段家军喊道:“我,降了。”
剩下的人纷纷扔下手中的长矛,“我等,降了。”
李珏右手握成拳头,斥候营纷纷放下手中的弓箭。李珏道:“段家军不杀降卒,你等降了就随我等回盛京吧!”
除了为将者不杀降,不屠城,不纳粮之外,他也实在不愿再杀害这些梁国百姓。
山谷的那头段之丘与骑兵营策马而来,将这些降卒的双手绑住,只留下双脚可以走路。段之丘道:“班师!”
李珏本想提出要前去郢都,但一见山谷中的那些降卒又将心思压下。这个时候如果分散段家军的兵力,一旦降卒诈降段之丘就完了。那些燕都军起先如何都不愿降,突然之间又降于段家军,实在是有些可疑。
斥候营纷纷下山,李珏看见那些燕都军的肚子中解释还未消化的草埔树皮,心头一酸亦是一震。震的是如若是养精蓄锐的燕都军,徽都战场绝不会如此轻易得胜。酸的是这些燕都军,何尝不像自己一样想要活下去。
如果没有叛乱,没有陆宇笙这样的乱臣贼子。这些在徽都战场死去的燕都军与段家军必定能在家中陪伴着自己的心爱之人,承欢爹娘的膝下。
李珏定了定心神,这才飞身上马与段之丘一道班师回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