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场（1/2）

7、开场

十五周年庆典的排场，比云雷走时，要大多了。台上少说也有百多位相声演员，站满了台，能有四大排。演员一对一对的都穿着同色的大褂，师父和谦大爷今天没穿大褂。谦大爷穿的西装私服，师父穿的上衣前襟镶着两排铜纽，像是个暴发户的军阀老财。

云雷被安排站在第一排，师父的身后。本来看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还有点紧张，但一见师父这造型，实在太好笑。他偷偷看了看周围，师兄弟们都挺严谨地站着，是不是没人注意师父的装扮。云雷实在忍不住，他知道在台上与表演无关时无故发笑叫笑场，这叫舞台事故。他就使劲压低了头，死咬住一直上翘的唇角。

一个穿白大褂的清秀小生从后面杵了他一下。云雷回头瞧，是德云大师哥老阎。这人来时云雷已经走了，方才还是在后台被介绍认识的。老阎也同大家一样挺严肃，站得笔直，余光却冲云雷闪了一下，嘴一努，又夹了下眼角。那样子，像在哄小孩，又温暖又有趣。

云雷恍然，大师哥告诫他，头排位置多少摄像头对着呢，不对轻忽。云雷感激地点点头，转过身，用心站好。

音乐声起，开场唱开始了。

德云社早六年，开场唱，必有一个拖着小辫的少年，六年后，开场唱，仍然有个小神童。小陶头顶着一个小脏辫，十分俏皮地开了腔。声音又高又亮，还带着京剧腔。他唱罢一番，底下掌声响起。

这小陶，人称京剧神童，才几岁就做了不少电视节目。后来拜在老郭门下，专攻唱。方才在后台，云雷见到他时，他正和大林坐在一处。大林站起身，给他俩介绍。这小孩起身稳重地叫了声云雷师哥，就不大说话了。

后台小伙子多，大家凑一处，总要笑闹。这小陶就静静地待一边，也不插话。云雷话也不多，烧饼拉着他坐在身边，他就一直笑着看大家闹腾。

“云雷师哥。”

云雷转头看，小陶那小小圆圆的身影，就站在旁边。云雷下意识地想把他抱到腿上来坐，忽然想起，小陶不过比大林小一岁。他脑中出现了一幅画面，大林坐在他腿上，不禁打了个冷战。

“师哥？”小陶仰着圆圆的小脑袋，看着他。

“哎。”云雷拉过椅子，“坐。”

“好。”小陶正儿八经地坐下。云雷瞧他这作派，脑中竟出现了端庄两个字。真不愧被称为京剧小神童。

“师哥，今天开场唱，原来师父订的是我唱第一番，师父最后一番，师哥你倒二的。”小陶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栾师哥又通知说，两番全是我唱了。”

云雷点头，师父答应今天不让他上场的，“我感冒了，嗓子还没恢复。”

小陶理解地点头，又遗憾道，“早听到师哥的太平歌词录音带，真好。今天是听不到了，以后跟师哥学，师哥教我。”

云雷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小陶额前的小脏辫儿，这孩子挺懂事，又可爱，一口一个师哥，叫得挺真诚，“太平歌词好唱，就两句，一颠一倒地，不过要唱好，也挺难，得靠自己悟。改天我听听你的唱。我也好久没唱了，功夫全撂下了，师父盯着我见天练呢，看能不能捡起来吧。师父那关要是能过了，我一准教你。”

小陶听云雷跟自己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愣愣的。这位师哥自进了后台，跟谁说过多过十个字？小陶坐在一边，眼睛一直跟着这位传说中的太平歌词老艺术家走，全替他数着呢。竟然能跟自己聊得这么投缘，他立刻激动了。拉得凳子更近了些，“师哥，我还想跟您说说呢……”

若是大伙现在能关注到后台安静的这一角，就会惊讶地发现，话最少的两位，聊得热火朝天起来。

小陶要准备开场唱。被老栾叫走时，还恋恋不舍地回头，“师哥，我也住玫瑰园，这两天有外地演出，才没回去。咱俩回家好好聊啊。”

“哎。”云雷起身，“好，你快去吧，别误了开场。”

“哎呀……”一个胖身影，隔开两人的目光。云雷躲开大林的肥脸，看着小陶被老栾几乎是提搂着走了。小陶一边迈着小肥腿勉强跟上，一边还回头瞪了大林一眼。

“哎呀，这小子终于走了。”大林大声说，一屁股坐在小陶方才坐的椅子上。

云雷打量他这大身板子，真难以想像，和方才小圆子陶陶是同龄人。

“这小子，平时就像个老先生，也不同我们一起玩。一提到唱，那就更别提了。全社就他和我爸平起平坐了都。”大林埋怨。

云雷被逗笑，一针见血道，“你好好学唱，省得妒忌人家。”

大林很意外，很少见云雷这么说话的。和气、不讲闲话，不讲荤话是老郭对云雷的规范要求，因为从小他是主攻唱的，老郭要求云雷在练好功夫，练好仪态的同时，也得修养好个性。不能学得牙齿嘴利，耍贫，否则会失了观众缘。老郭对云雷的培养，真可谓从内到外的设计，这是其他徒弟比不了的，可见对他的重视。所以云雷从小被这么要求着，渐渐的，自己的个性反而模糊了。

大林坐起来，“哎，你是不是跟我太熟了，说话都不注意了？”

云雷怔了一下，“注意归注意，不过这句是实话。你明显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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