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枪（1/2）
这日的晚餐，江澄是在明帝御帐中与薛恺悦、林从几个一起用的。果卿殿下有喜兼晋位，江澄在明帝颁布晋位旨意之后便让简从珊和冯兆雪两个亲自带人去附近的镇子上采购一批鸡鸭牛羊，他本意是想借此机会给将领们加个菜，哪知简从珊和冯兆雪去了三刻钟方才回来，车子里装着为数不多的家禽走兽，简从珊皱着眉头对他言道：“这清夏县离奇山郡极近，据说奇山郡今夏旱灾严重，奇山郡的饥民早就过来把这里的鸡鸭牛羊扫荡光了，这会子还是我拿出威风吼她们，镇子上最为富裕的荣家家主把她家所有的家禽全部献了出来，可也只有这么多。”江澄闻言也无奈，巧夫难为无米之炊，当下只给明帝和董平南、林赓几个人的帐篷中加菜。
御帐的桌子上放了六个菜两道汤，董云飞一看菜肴就欢呼一声：“有肉吃，今个儿真是沾小从子的光了。”嘉卿边说边欲像以往一样，坐在桌子上最下首的位置，却被赵玉泽一把拦住了，敏君殿下低声道：“你和小从今个儿晋位，坐陛下身边去。”董云飞看看赵玉泽，又看看薛恺悦，薛恺悦和赵玉泽一样把明帝左右手的位置让了出来，董云飞便小声道：“这不大好吧？”
薛恺悦大度一笑：“又不是在宫里，也不是天天如此，怕什么？”
董云飞闻言调皮一笑：“多谢恺哥”，不再客套地落座。
董云飞坐下之后，江澄就听得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赵玉泽徇声看了过来，小声问他：“澄澄怎么了，不舒服么？”
薛恺悦一言中的：“听这声音应该是饿着了，澄之中午没用膳？”
自己中午没用膳么？江澄想了想，好像的确如此，他到达军营的时候正是半上午，还没用午膳两军就开了战，开完战回来别的将士们开始补用午餐，他则忙着招呼伤者，哪有时间用午膳？
赵玉泽打量了他一下，接着问道：“澄澄早膳用得什么？”
早膳？江澄迅速地回想了下，他一早去军需营，军需营的士兵们正在吃包子，他也抓了个包子吃，当下坦然道：“吃了个包子。”
“那你昨晚用膳了么？”敏君殿下刨根究底地问道。
“昨晚？昨晚”江澄迅速回忆了下，老实答道：“不记得了。”
“你呀，真不会照顾自己，看来得跟在陛下身边才行。”敏君无奈地剜了他一眼。
这话他真是不知道如何接才好，只得讪讪地笑笑。
“谁不会照顾自己得跟在朕身边呀？”帐门处传来明帝清朗的声音。四人连忙站起来迎接明帝，明帝揽着林从的腰走到餐桌前，四人躬身行礼：“臣侍见过陛下”“玉儿见过陛下”。明帝含笑点头，温柔地道：“爱卿们坐。”明帝说完却没有率先落座，而是伸手把林从的椅子拉开了，再把胳膊伸到椅背上护着林从坐下，方才自己坐到主位上。
江澄见状暗道陛下是越来越体贴了。明帝坐定后，赵玉泽便娇声道：“不会照顾自己的除了澄澄还能有谁啊？他迷迷糊糊的，一忙就忘了用膳，从昨晚到现在就吃了个包子，可不是得陛下管着才行吗？”
敏君的意思如此明显，江澄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垂下眼帘没敢看明帝，片刻后听到明帝语气随和而又带着一丝淡漠地道：“行吧，朕听玉儿的。”
陛下这意思是看在敏君用心调停的份上，不再生他的气了么？江澄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向明帝。他的视线刚和明帝一遇上，明帝的眼神便倏地起了变化，揶揄和淡漠都不见了，继之而起的是不容错认的怜惜。似乎有些尴尬，明帝没有再理会他，而是看着薛恺悦道：“大家动筷子吧，朕也有些饿了。”
明帝是不是真的饿了，江澄不得而知，但他是真的饿了，当下顾不得再看明帝，下筷如飞，一盏茶的功夫就把自己填了个半饱。再抬头看明帝时，却见明帝用膳的仪态远比他从容优雅，只见明帝陛下不时给林从加菜，偶尔还侧过头去跟林从小声说着什么，笑容温暖，眼神柔和，她自己则是在林从吃东西的时候才夹菜用饭，这速度自然比他慢了许多。
后半程江澄基本上就没怎么动筷子了，他也没说话，只是看着明帝照应林从用膳，虽然明帝再没理会他，可是他心中仍觉得踏实满足，仿佛站在六月中旬的野外，明亮的太阳照耀着大地，虽然并不照在他身上，可他仍觉得暖洋洋的。自己真是没救了，葵藿倾日，本性难移。
等明帝和林从也差不多吃饱的时候，董云飞动手给大家把汤一一盛上。等大家用完了汤，赵玉泽起身收拾碗筷，六个人的杯盘碗筷有些多，江澄刚要帮忙，薛恺悦便按了按他的肩膀道：“澄之坐着，我来就好。”
明帝赞许地看看薛恺悦，却没有说什么，待薛恺悦和赵玉泽搬着碗筷离开，明帝方才看着林从，有些费力地开口道：“朕翌日让人把从儿送回京师吧？”
林从有了身孕，自然不能再随军打仗，最为稳妥的做法，当然是送回京城在宫里养胎，江澄刚才用膳的时候就想问明帝如何安置果卿，可又一想林从初有孕，自己便巴巴提这个，有赶林从走的嫌疑，不大妥当，便识趣地没开口，此时听明帝提起，他便和董云飞两个坐直了身子，侧耳倾听。
明帝提议之后，林从好大一会儿都没开口，巴掌大的小脸上笑容渐渐敛起，轻淡的秀眉蹙起，小巧下垂的眼睛中泪光荧荧，明帝见状连忙把椅子往林从身边拉了拉，将人整个儿往怀中揽，待把人揽紧了，方才柔声道：“宝贝从儿乖，不是朕非要把你送回去，实在是朕怕两军征战，朕照顾不好你。”
“臣侍哪里需要陛下照顾了？臣侍中午才上了战场的，晚上陛下就要把臣侍送走，只是一个下午，臣侍就变了个人不成？”林从闷闷地道，声音中已是带了水气。
明帝听了急切地道：“从儿没有变，此事是朕不对，朕没发觉从儿有身孕，不然说什么也不能让从儿带着身孕上战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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