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1/2）
董平南拿下了定南郡郡治浮天县，并且把玉龙的三万大军驱赶到了玄武和玉龙交接之处，明帝凤颜大喜，先吩咐军需营给士兵备好丰盛晚餐，而后传令帅府厨娘在帅府大堂摆下晚宴犒劳凯旋将士，最后则与江澄、向锦、陈语陌三个讨论了一番，将定南郡改名为谨州，下诏由乐州乐水县县令祖芷烟出任谨州知州。
一番忙碌之后，帝臣几个便坐在帅府大堂坐等董平南，明帝又命人去传了董雯和罗幻蝶两个前来作陪，停了一停，又命小侍去请敏君和嘉昭仪前来伴驾。
江澄见状暗笑，陛下看上去很凶，实则用心很细，像这般喊了亲生女儿儿子一起迎接立功归来的母亲的事，陛下是不会因为董云飞刚才出言不逊而遗落董云飞的，不管她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也好，是为了董云飞着想也好，总之，在董平南面前，陛下绝对不会表现出和董云飞再次发生了龃龉。
果然，宴席上明帝左手赵玉泽，右手董云飞，言笑晏晏，风趣可亲。董云飞也极为配合，从头到尾承担了给明帝剥虾的重任，看上去乖巧又贤惠。饮到酣畅之时，明帝还出手揽一下董云飞的肩膀，投向董云飞的眼神温柔得让人沉醉，饶是董平南再精明再犀利，多半也看不出来其中有何不对。
天交子时，明帝嘱咐了几句“董侯和诸位将军今日劳苦，早些安歇”的话，便带着赵玉泽和董云飞返回正院休息，董平南和众将自然不敢挽留，全部立起身来恭送天子离开。江澄见帅堂中酒席未散，正犹豫自己是走是留，便见董平南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腾，这便去睡了，哪位将军没喝过瘾，且去前厅，我方才命人在前厅设了长夜宴，大家可以一醉方休。”
江澄暗道董侯还像以往那般体贴手下将校，知道她们没饮到量，便容许她们通宵狂欢。凰朝军规偏严，无论将军还是普通士兵，平时是严禁饮酒的，只有天子劳军和得胜庆功时，将士们才能过一过酒瘾。董平南一行是亥正二刻率众到达帅府的，一进入帅府，明帝便赐了宴饮，可是从亥正二刻到子初不足一个时辰，将军们饿着肚子归来，先是只顾吃菜肴填肚子，及至填饱肚子，又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哪敢尽兴饮酒，将校们一个个的拘束得很。打了胜仗却没能喝尽兴，将士们哪能乐意呢？
董平南话音一落，将军中有几个立即欢呼出声：“正说刚才陛下在场，喝得不痛快，董侯就开了方便之门，真是太了解我了。”
“走走走，又是退敌又是拓土，这样的胜仗伤亡可以忽略不计，姚天历史上似这般轻巧的战事有几回？我今日一定要大醉一场。”
将军们嘴里振振有词，动作上也不拖延，一群人步履生风地往前厅转移。
江澄见状便回正院去休息，长夜之饮这样的事自己一个男子还是不要参与了，回房休息方是正道。
到得正院，他看了一眼明帝的正房，见房中灯火辉煌，门前小侍垂首侍立，便上前问了一句：“谁服侍陛下洗沐呢？”
小侍恭敬答道：“回江大人，是敏君殿下。”
他听了微微点头，敏君服侍洗沐，那多半也就由敏君侍寝，自己可以歇着了。
在帅府的大浴桶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他躺床上休息，白天补了觉，这一时倒有些睡不着，心中开始盘算要不要把先帝遗诏的事找个机会告诉明帝。思索了好一阵子，最终决定暂且先不告诉明帝，一来这先帝遗诏究竟有没有他并不清楚，先帝当年只是跟他说倘若生女不辞官就赐死，可是终先帝一朝，他都不曾入明帝的凤目，压根没有生女的可能，先帝根本不用担心他，或许也就打消了写遗诏的念头；二来即便有这道遗诏，这遗诏也不见得就派得上用场，明帝的后宫终究不止他一个，在宫中的时候自不用说，出征在外身边也至少有赵玉泽和林从两个，他们俩都是丰神如玉的俊秀男儿，又都正在宜女之年，心中都盼着给明帝生儿育女，明帝原本就宠他们两个，如今自然更要给予更多的恩宠，分到他身上的恩宠估计仍旧有限，这么少的恩宠对于他这个年龄的男子来讲多半是怀不了凤胎的，毕竟年龄不饶人，他便是日日服用丸药，怕是也不见得奏效。
一番思虑下来，他便觉得有些困倦，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在讲话：“顾公子请江大人务必去一趟帅府宴席，求小哥儿给传个话。”接下来似乎是秀儿的声音：“大人已经睡了，什么事这么要紧不能明天再说吗？”
来人道：“顾公子说定儿公子和颜可心颜公子这么晚了被将军们请来赴宴，顾公子有些担心，但他需遵守骑射营的将令，不能前来，只好派了个女兵过来传话，那女兵央我来见江大人。”
他听了迅速穿衣起身，拿了个缎带扎了头发便走出门去，秀儿拦住他道：“主子，您深夜去前厅，怕是不合规矩，被皇上知道了，会怪罪您的。”
他微微摇头，只问那来人：“送信的女兵在哪？带我去见她。”
女兵正在院门外候着，一见他便请安，坦言道：“属下是给向大人和顾公子来回送信的，顾公子说两刻钟前将军们派人来明请暗拖把颜公子给请来帅府赴宴了，定儿公子陪着颜公子一起来了。”
他皱眉，对那小兵道：“辛苦你了，回头我再赏你。你去找帅府管家要辆马车来，待会儿护送颜公子回骑射营。”那小兵领命而去。
他紧紧衣襟，径直往帅府前厅去，秀儿跟在他身后。
前厅中笑语喧哗，觥筹交错，他推门而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尊一席右侧坐椅上面无表情的颜可心。这是张能坐十个人的长方桌子，却只坐了九个人，萧忆月独自坐在上首，左侧是包括段名扬在内的三位坚州大营的将军，右侧除了颜可心外，还有两名京畿营的将领，梁桂文和仇远翠打横坐在最下首。他不动声色地扫视整个大厅，最里边的一张桌子上，秀儿在上首陪着一个眼生的年轻女子坐着，神情惶恐不安，那个席面上全都是低阶校尉，包括这个年轻女子在内共有三名看上去不足二十岁的校尉都是他之前压根儿没见过的。整个厅中他既没看见向锦和陈语陌，也没看见董雯和徐婉，更没看见罗幻蝶，在场的女子除了段名扬跟他还算熟悉之外，其余的女子他虽然绝大多数都认识，却都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他想了想，决定先从萧忆月这一席突破，当下含笑走上前去盯着萧忆月道：“忆月王女好，在下军需使江澄，这位颜公子是在下请来在军需营中照料将士们的饮食衣料的，承蒙各位看得起，请他来赴庆功宴，外面更深露重，在下可以将颜公子带回去了吗？”
萧忆月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笑道：“原来是江大人，江大人您误会我了，我哪敢邀请颜公子来赴宴，都是将军们的主意，将军们早就听闻颜公子大名，闻名不如见面，颜公子如今又供职军需营，将军们都想结交颜公子，这也是将军们的一番好意。”他眉头微皱，却仍是含笑道：“结交颜公子也不急在这一刻，已经是四更天了，颜公子他一个男儿家，应该回住处休息了，还请忆月王女让在下把人带走。”
他说完之后，便见紧挨着颜可心的将军起身道：“江大人好横，上回在分野关，为了点子细葛，江大人告御状，董侯把梁姐姐和仇妹妹打了一百军棍，直打得皮开肉绽，我等看着好不可怜，今个儿又来指责忆月王女强邀颜公子赴宴，明个儿皇上知道了，怕不是也要打忆月王女一百军棍？”
他闻言耐着性子道：“这位将军替忆月王女多虑了，在下只是想将颜公子带回去，并没有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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