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下）（1/2）
翌日辰正，明帝率大军第二次亲征玄武。皇后安澜率文卿陈语易、怡卿顾琼、慧昭仪沈知柔在安乐门送行，左相柳笙携吏部尚书楚昀、司农寺卿林征等留守官员在丹凤门送行。明帝行至丹凤门，冲柳笙等人招了招手，便催马离开。
此番出征仍是六万大军，四万女子，两万男儿。四万女子由秦瑛统一率领，其组成却有些复杂。夏日出征时京畿营北征人马五万，北境坚州大营共有兵力三万，白虎投诚士兵共有四万，后来拿下镇南关，明帝谕旨把白虎投诚士兵留一万守卫镇南关，到明帝返京时分野关下的这三支兵马共是十一万人，当时明帝与柳笙商议，留下七万兵马由董平南率领镇守分野关一带，余下的四万兵马部分扈从圣驾回京，部分直接放假回家，今番随圣驾出征的女兵便是这四万兵马。除秦瑛外，这支队伍的统兵将领还有余彤、黄一笛、董雯、安琪、关吟、关诵、萧忆月、岑倩、杜晓、胡芮、凌影、李蔚、夏离、霍丹、何巧文、马艺丹、皇甫燕等人。
两万男儿乃是骑射苑男兵，骑射苑原本共有男兵两万一千八百人，其中一万男儿夏日里已经上过战场，余下一万多人当初留京镇守，并没有战场经验，此番敌人结盟，凰朝兵力不足，明帝便决定将骑射苑男儿除阵亡、养伤、请假、退出、嫁人、疲弱者之外，全部带上，共得两万人马，由英君薛恺悦和定边侯林赓一起负责。手下将领除了赵玉泽、林从、董云飞，便是骑射苑原本的教练由绝伦科入仕的陆杨家的两位公子、已经升任为从七品致果校尉的周公子，再就是顾璟、楚遥、高敬、苏泓、和欢、吴欢几个新晋校尉，此外白虎投诚过来的将军韩凝和惠亲王家的尔雅小王子也在骑射营队伍中。
江澄看了看骑在马上意气风发的尔雅，问身边的林从道：“这尔雅上次出征时他生父不是不准他随军么？这回怎么舍得放他出来了？” 尔雅小王子原本在骑射苑训练，表现还颇为出色，但夏日北征时，他生父担心他受不了战场风霜之苦，愣是去找薛恺悦哭诉，薛恺悦无奈之下只好批准尔雅请假回家，这回不知道是怎的又回到了骑射营中。
林从小声道：“陛下这次下令骑射苑男儿全部北征，这尔雅的生父本想让他报个退出从此彻底留在家里的，奈何惠王正君说冷月王女没有获批从征，冰月王女又是个性子柔缓的，眼看着惠王府要一蹶不振了，必得有个人出来收拾惠王府的门楣，尔雅既已在骑射苑供职了，就应当随大军出征，他生父只是个侍夫，哪里抗得了惠王正君，只得同意了，他自己也乐意为国效力，喜滋滋地就回来训练了。”
江澄听了暗暗点头，女儿指望不上立即掉转方向指望儿子，这惠王正君脑筋倒是够活络的。
他又看了一眼骑射营队伍，问林从道：“骑射苑男儿中已有官职的，此番全部随军了么？”
林从摇头，低声道：“男儿中很有些在七月里嫁人的，运气好的就有了身孕，已有官职的男儿中，澄哥熟悉的就有三个有身孕的，原本在骑射苑中做教练的杜公子嫁给了霍丹，恺哥的侍儿和乐嫁给了御前侍卫凌影，当日第二个报名的陈潭嫁给了何巧文，他们都已有了身孕，只能留在京里了。”
江澄听了微觉郁闷，作为最初提议设立绝伦科和骑射苑的人，他有一种自己栽种的小树苗最终长成了缤纷花树的感觉，花树并非不好，可是他载培小树苗时却是指望着它成为遮风挡雨的苍天大木的。只是这事也不是他能控制的，小树苗有小树苗的主见，根本不会听他的，他也干涉不了小树苗的成长。从另一角度来说，男儿们有了好的归宿，有了安稳的幸福，也好过他们被迫嫁个不如意的妻主，再被妻主磋磨欺凌，这也算是绝伦科和骑射苑帮助男儿获得的福祉。
此番行军速度较上次慢了许多，这主要是因为这六万大军仅有一万八千余匹战马，上次回京时扈驾将士包括骑射苑男儿在内共是一万八千人，这一万八千人各骑一匹马回京，其余回家休假的士兵则是步行归家，将马匹留在了分野关的马圈中，加上白虎投诚的两万多士兵原本就是步兵，因而此番出征的士兵们就有一大半没有马匹。加之天气寒冷，士兵们的衣裤比夏日厚多了，身上又背着各自的冬装，女兵们还背着被褥，走起路来就吃力许多。他和徐淳之前料到士兵们会走得慢些，把兵部的二百辆大车全调了来装帐篷被褥等辎重物品。但车辆所能装载的终究有限，加之秦瑛做主让车子尽力装男儿的帐篷被褥，女兵们的被褥就只能自己背了。
看看日头到了正午，大军行进了两个时辰，却只走了三十里地，按原本商议的，今晚大军要赶到景州州治景和县住宿，这速度看来是到不了景和县了，他心头微急，寻思要不要催促下秦瑛和薛恺悦。原本陪在明帝身边的徐淳勒马停在路旁，等他驶过来，便低声对他言道：“这速度不行，这样下去今天断然到不了景州，中午不要过多停留。”
有了徐淳的话，中午他就没敢放大军去镇子上用餐，秦瑛、董雯和薛恺悦、林赓几个各自安排士兵们食用干粮，他原本担心士兵们心中不满，结果发现有秦瑛在，京畿营的刺头儿们全都让做什么做什么，乖得像新入营的小兵，坚州大营的主将和偏将都不在，士兵们没有靠山，也个个不声不响，白虎投诚来的士兵更加不敢有什么怨言，她们纷纷从背包里拿出干粮充饥，有马匹的行动就更迅速些，喝了几口葫芦里的水，就开始喂马。
他看了倒觉有些愧疚，见明帝和徐淳已经下马坐着了，便喊了沈名菡来，要她带人去镇子上给明帝和徐尚书等人采购菜肴，他跟沈名菡说的时候是有意压低了声音的，可能是距离明帝太近了，明帝仍然听见了，冲着他一摆手道：“士兵们吃什么朕就吃什么，以后不用特意为朕备餐。”他有些踌躇，看了看徐淳，徐淳笑道：“我们几个都备着干粮呢，澄之不必管了。”他听了也只好作罢，明帝笑吟吟地接过赵玉泽背上的小包袱，从里面拿出几块牛肉馅饼，递给他和赵玉泽，边吃边道：“出门打仗没那么多讲究的。”
他闻言一笑，看了看在一旁席地而坐的中书舍人向锦、鸿胪寺卿陈语陌和太医令秦梦菲几个，她们竟然也都自带了干粮，向锦从背囊里掏出来一块火腿饼，吃得香极了，陈语陌平时最是注意形象的，此时坐在草地上大口吃米糕，平日里很有些洁癖的秦太医拿起一旁史燕梦的水葫芦就往自己嘴里倒，他心头感叹，她们也就是打了一回仗，就学会了一切从简，不摆谱不矫情，当真可爱可敬。
半个时辰之后，大军继续前行。他估计了下路程，让沈名菡带领两个随从骑着玄武快马拿着北征大军军需营的牌令先行赶赴景和县去见景州知州，让她命人给大军准备明日午饭的干粮和今日晚餐的米面。沈名菡得令而去，他随着大军继续前行。天快黑的时候，离景和县还有七八里地，他默默计算了下，若是全部是骑兵，一路风驰电掣，必能在天黑前进入景和县，可是步兵们已经负重行走了五十多里地了，每个人都看上去极为疲惫，速度慢如蜗牛，天黑之后能进入景和县就不错了。若是等到了景和县城门再派人去采买蔬菜鱼肉，那大军吃上晚饭怕是要到戌正了，士兵们中午都只吃了点干粮，到戌正就要饿坏了，他想了想，喊了兵部职方员外郎陆心妍过来，让她带领定儿、颜可心两个，伙同军需营的士兵赶着大车提前进城去采买。
天已黑透的时候大军终于到达景和县城。景州知州和景和县县令出城迎接明帝入城，徐淳和赵玉泽几个陪着明帝进城。秦瑛和林赓分别指挥士兵们在城外扎营，他则指挥景州守城士兵把米面分别运到女兵营和男兵营中。士兵们开始支灶埋锅，米面下锅的时候，陆心妍正好押着蔬菜鱼肉车子回来。他给沈陆二人签署了账单，又嘱咐了定儿和颜可心去骑射营顾璟帐中歇宿，这才随着林赓、薛恺悦、秦瑛三个进城去赴景州知州的晚宴。
他进去的时候，景州知州陈一帆正端着杯子给明帝敬酒，话说得极为谄媚，明帝笑得春风拂面，他看得心头暗叹，这陈一帆乃是陈语易的远房堂姐，与陈语易兄妹个性不同的是，这个陈一帆是个典型的势力眼，路过景州的官员士绅有钱有势的她就阿谀奉承，无钱无权的她就置之不理，他当年来景州办差的时候，就没少受陈一帆的冷眼，陈一帆的为人陛下未必不清楚，可陛下就是有这样的能耐，能和各类人马打成一片，让每个人都有遇到知己之主的感觉。
陈一帆应酬完了明帝便挨桌敬酒，陈语陌和秦瑛都与她沾亲带故，自然不会给她冷脸，其他人如定边侯林赓、太医令秦梦菲都是老于世故之人，更不会给她难堪，大堂上气氛极为融洽。他坐在位子上不大想理会这陈一帆，可是陈一帆敬酒敬到他这里，一口一个江大人，热情得不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只好敷衍，一番觥筹交错后，回到住处已经是亥时六刻了。
赵玉泽指挥侍儿给明帝铺床烧水，明帝坐在正房外间，与徐淳、陈语陌两个商量军情，他坐在旁边听着，没多大一会儿，林从的贴身侍儿超群就过来请他，他忙出了正房往厢房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