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上）（1/2）

柳笙当真有让他总揽北征诸事的意思，但明帝担心他威望不足难以服众，便决定将新拓州郡地方官的委任和新拓州郡的循抚等事暂时交于他，军伍中的赏罚调遣、军营之间的协调以及消息往来敌情侦探等事都交给徐淳料理。

他听了方觉松了口气，他此前只负责军需一项就已经觉得每天都有一摊子事了，倘若真如柳笙所言陛下将北征的大事小事全撂他身上，他倒是位高权重了，可是想想就知道必然忙得够呛，当然，若只是忙碌辛苦也就罢了，就怕忙死忙活仍然料理不好，那就贻误国事了。如今陛下只是让他暂时负责官员委任，他应该还能应付得过来。

他正思索着，便听明帝道：“这次出征给朕带辆玉辂，把朕的铠甲衣物被褥都装到玉辂上。江卿的车子用来装江卿和敏君几个的衣服杂物。”

他忙恭声答应，见柳笙没有告辞的意思，他猜测柳笙多半还有事要和陛下继续商议，便自己告退离开。

走到皇仪宫门口，却见小莫正要驾驶七宝车出皇仪宫门，他随口问小莫道：“陛下今晚翻的谁的牌子？”

小莫见是他便躬身行礼，而后笑嘻嘻地道：“陛下翻的怡卿主子的牌子。”

他闻言暗暗点头，昨个在安澜殿里，今个儿召幸顾琼，出征前雨露均沾，陛下行事倒是公允。

次日上午他自己骑马去常朝，让秀儿和颖儿去骑射苑请英君派一个人回来收拾行囊。

这日常朝比平时多了许多人，六部七寺的长官、秘书省和殿中省的长贰、京兆尹、天武军的两个统兵校尉都被宣来参加，他见其中一个校尉正是那日在嘉会坊见到的，暗道这人还算正派，却不知有无家世，回头倒要问问林侯。楚昀几个带头说了些请天子善保玉体为国珍重之类的显示主臣情分的话，明帝含笑聆听，而后先是慷慨激昂地讲了一番北征的必要性，又情真意切地勉励了大家一番，听得林征和叶衡几个声音都变了调。他在一旁看着，也跟着激动不已。

散了常朝，柳笙将他喊去政事堂，将备选的地方官员的各自情况给他做了详细的交代，又把军中可能发生的为难之事都给他剖析了一番，最后把那些需要格外留神的人和事郑重地嘱咐了他一遍。他听得又惶恐又感激，既担心自己不能胜任，又感激柳笙的荐举，更感动于柳笙的无私指导。他在凰朝官场摸爬滚打了十年，知道官场之上多的是勾心斗角、嫉贤妒能之辈，给孤寒之士写封荐举信便津津自喜于奖掖后进，不打压后起之秀便逢人夸耀胸襟宽广，他这一年由正五品升至正三品，若是那心胸狭隘之人必然心存顾忌，便是不明着使绊子也绝不会像柳笙这般坦诚相授。柳相气量人品，当真超越流俗。

从政事堂出来，他便前往兵部，在兵部整整忙了一下午。天黑之后又去了趟礼部，果不其然高莹仍在大堂等他，他也不啰嗦，直接交代该交代的事：“我随陛下出征期间，烦请阿莹值守礼部，有小公事，请阿莹自行处置，有大公事，请阿莹上请宰相。”

高莹点头答应，又道：“属下祝大人此去建功立业，加官进爵，大人也请多保重，战场上刀枪无眼，大人是文官，莫要身先士卒，属下们在衙中盼着大人早日凯旋。”

高莹这话说得极为真诚，他听了心头微暖，又嘱咐了高莹几句，便想要叮嘱下膳部郎中冯兆雪，左右看看，却没见到冯兆雪的影子，暗道天色已黑，冯兆雪多半是回家用晚饭去了，这也罢了，横竖礼部有高莹在，自可支撑门户。

回到宫中，正看见赵玉泽和顾琼指挥宫侍往他那辆车子上装行李，赵玉泽身边站着三名侍儿，各自抱了个大大的蓝缎子包裹，赵玉泽正吩咐他们挨个把包裹放上去。离得近了，他便发现两个容貌平常的侍儿他认识，林从身边的越萃，董云飞身边的俊儿，另一个模样俊俏的比较眼生，他轻声问道：“这个是英君殿里的？”赵玉泽还没说话，那小侍便抢先答道：“奴才碧宇殿同光，见过景卿主子。”声音娇媚轻柔，听得他眉头一跳，这侍儿这般打眼，是几时到了薛恺悦身边的？不过眼下也不是理会这样的小事的时候，顾琼身后还站着一溜侍儿们，他们手上抱着大件小件的东西，正在一一往车子上装，手炉、脚炉、薰香，点心、茶叶、膏脂、金疮药、风寒药，一样样的往车里塞，最后放上去的是两个极其大的红缎包裹，他忙问道：“这么大的包裹，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呀？”

顾琼听了让侍儿们解开包裹给他看了一眼，原来一个包裹里装的是五件崭新的冬装，一个包裹里装的是五件毛领厚披风。一看那冬装的针线和毛领的色泽便知道是尚衣局制作的，他此前并没跟顾琼说要宫里给他们几个赶制冬装的事，昨个儿军用裁缝铺把所有北征士兵的冬装都缝制出来了，他派人送去了京畿营和骑射苑，去骑射苑的人回报说英君对军用裁缝铺的冬装甚是满意，说是轻便暖和，他当时还不觉怎样，此时跟眼前的冬装一比，便知道军用冬装也就勉强称得上轻便暖和。

当下冲顾琼微笑致谢：“多谢怡卿，怡卿真是色色周到，我心里甚是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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