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1/2）

沉吟了片刻他还是决定要把这云想衣给料理了，他的侍儿不能受委屈不能做暗倡，其他男儿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会心甘情愿做暗倡吗？他们每天被迫陪客人给妻主赚银子，得有多痛苦啊。这样的事自己不知道也就罢了，既已知道就不能看着它继续发生。想到此他冲林赓一拱手，道：“请林侯借匹马给我，我要再去一趟云想衣。”

林赓一愣，问道：“澄之你可要想好了，你要是奈何不了她们，她们就会找人弹劾你仗势欺人飞扬跋扈。你好不容易做到三品官，别因为一个云想衣再给弄丢了。”

他微笑：“我把证据收集好了，明日朝堂直接奏报陛下。陛下仁德如山，断然不会纵容这种恶行。即便陛下另有远虑，将在下罢官处置，那在下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林赓点头道：“澄之果然是刚肠疾恶之人。这么着我跟你一起去。横竖这云想衣我已经得罪一回了，不怕得罪第二回。”

他让秀儿和颖儿自驾车回车马宅去，嘱咐了颖儿好生照料秀儿，自己随着林赓率三百天武军前往嘉会坊。

那小校仍然带人守在云想衣的门前，见了他便笑着打招呼：“江大人果然来了，小的刚才还在想江大人会不会不来了？”他一拱手：“有劳这位将军，刚才是江澄小人之心了，还请将军勿怪。”那小校连忙还礼道：“小的不敢当江大人的礼。”

林赓左右看看，吩咐道：“两队人马把这宅子团团围住，没我的吩咐就算是宅子主人也不准放进来，更不准里面的人出去。一队人跟我进去抓人。”

天武军答应一声便向里面冲去。他和林赓紧随其后。

将士们如同秋风扫落叶，不过眨眼之间，就把后面楼里的男儿和女子全部赶到院子中来了。不等他开口，林赓就下令道：“把打手统统绑了带走，去房中拿笔墨纸砚来，让客人们签字画押。再去外面雇两辆大车来，把被迫陪客的男儿都送去骑射苑交由英君殿下暂时照料。”

他看得心头暗赞，林侯做事果然又凌厉又有谋略。他在客人们写供词签名字的当儿，找了个看上去最为镇定大胆的男儿，让这男儿口述，自己简单记录了一下。他这才知道连这男儿在内共有三个男儿之前都是宫侍，这男儿原是宫里伺候岳太君的，满了二十岁想要找个好人家，内侍都知欧阳丽珠就给他做媒，要把他嫁给顾蕊小姐，顾小姐没相中他，转手就把他介绍给了这云想衣的何娘子。他听得叹息，这模式跟骗秀儿是一样的，又询问了另外两个男儿的情况，便将口述单子装到袖子里。

那男儿问他道：“大人，用侍身签字吗？”他略微犹豫，有这男儿签名画押是最好的，可这张证据必然要存档的，这男儿家的名字一旦进了官府，以京城无聊女子爱谈人是非的品性，估计全城女子都会知道了这个男儿做暗倡的事，这男儿岂不是要被人指指点点一辈子？想到此他摇了摇头道：“有那些小姐们的签字和打手们的供词就够了。”

那男儿冲他躬身施礼道：“多谢大人，倘若用得着侍身上公堂，您就只管派人来带侍身过去，就算是被打死侍身也会上堂鸣冤的。”

他点头，悲惨者惹人同情，勇敢者让人尊重。这男儿遭遇悲惨，却仍能保持勇敢，实属不易。

男儿们由那小校带领士兵护送去骑射苑，林赓命天武军押着打手们回衙门，江澄和林赓拱手告别。

看看时辰还早，他就又去了趟兵部，把今日库部司的公务给处理了下。出征在即，库部司每日都是千头万绪，他忙了小半个时辰方才把今日的公事理出个眉目。这么一来，等他回到宫里的时候已是日暮了。

进得丽云殿用了晚膳，他就开始坐在桌子前琢磨明日怎么在朝堂上劾奏云想衣。他把今日之事写了份奏折，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在奏折中提顾家，只提了云想衣的何娘子。

没办法，顾家的顾蕾负责贸易司，这半年来除了那次从玉龙买进避子药，其他时候未闻有何过错，又值战争之年军费浩繁，出海贸易正是凰朝的财源之一。战事方开，陛下岂能因男儿之事就处置有贸易之功的顾家呢？更何况还有怡卿这层关系在，怡卿给陛下生下了长乐皇子，陛下向来重情又心软，怎会为了小事惩治顾家？

写完奏折，他又拿起口述单子，看了又看，决定另写一份口述单子，把顾蕊的事给削去。这顾蕊在贸易司担任小吏，若是弹劾顾蕊就必然涉及顾蕾，就算是陛下不追究顾蕾，顾蕾又岂能安心给陛下经营贸易呢？眼下也不是处置这顾蕊的时机。

写完之后，他把奏折和口述单子都锁在抽屉里，自己去洗沐。入桶的时候才发现腰上青紫了一大块，一沾水更是痛不可抑，暗道待会儿得给腰上涂点药膏。腰上有伤他洗沐就慢了些，两三刻钟方才洗完，还没穿好衣服，绍儿就喜滋滋地站在屏风外面喊道：“主子，主子，陛下朝着咱们这边来了。”他一怔忙拿起架子上的宫袍，飞快地穿在身上，顾不得擦头发，往头上捂了个帕子靸着鞋就往外跑。

从耳房门进得丽云殿，明帝已经站在殿内了。看见他这情形，玉颜上就绽了笑意，一伸手把帕子拿了下来，仔细看了他两眼方道：“卿披发比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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