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妖精(1/2)
经籍会馆后园的面积与景象超乎四人想象, 放眼望去, 整个园子匝地远天, 凝烟带雨, 藤萝缠古树, 青葛绕垂杨。盘团似架, 联络如床,有松有柏有竹, 多梅多杏跟多桑,花开处如锦簇绫罗, 绿叶叠郁郁苍苍。用李思忒的话说,就是以山林为园,以天地做室。
“这些树,会不会是五个妖精的小弟?进去会不会暗藏陷阱,抢占先机的来个分而击之?”他正暗自斟酌想个法子将文曲星引出来谈, 却见其他三人一派泰然的走进, 只得无奈跟上。
进门如进另一片天地,若说门外所见如一幅静止的画, 那门内便是被施了魔法的异境。
李思忒听着飘索风声, 望煌煌日影之下, 绿芜似活自春秋, 竹摇饮露自伸枝,鸟浓余音似人声, 闲花张口吞虫蜂, 只觉得处处都生机勃勃的妖冶。
四人循着柔茵夹道, 行了近百米,才见一个偌大的四合院坐落前方。
四合院的广亮大门虚掩,四人没有出声,直接推开走进,过了影壁、垂花门,入正房时同样没打招呼,如此态度有一半的不屑与一半的紧张。
房内,明窗净几,摆设精简,墙上挂着几幅名人字画,风气古朴。
文曲星坐在正中的藤摇椅上,翘着二郎腿,叼着个烟斗悠然的吸了一口,笑咪咪道:“孙小圣、敖龑殿下,恕不远迎。”说罢,极快的扫了一眼李思忒与马究诘,藐视道:“猪八戒进了天牢,还不认命?你很想进去陪你爸?”
这三句语调、神色皆轻佻,更不讨好。被点名的三人无一回应。
李思忒以为文曲星也会阴阳怪气的说道他两句,可没想到对方压根不鸟,直接以无言表达最深的鄙视,心里极为不爽,决定省略最基本的敬语,冷眼直视道:“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也没必要再玩太极。追杀我与明瑷的元凶是不是你?潘多拉魔盒在不在你手里?”
文曲星继续将李思忒当空气,目光落在敖龑处,道:“殿下似乎很反对五位大师的言论。”
敖龑冷笑道:“废话。你们六个害群之马,还好意思问这话。”顿了顿,指着文曲星,续道:“你在天庭就是个只会靠溜须拍马上位的东西,在凡间也不干好事,与妖精狼狈为奸,真不要脸。”
李思忒此时特喜欢敖龑的脾气与毒舌,觉得她的话无比动听。
坐在文曲星两侧的五位大师闻言,或叹气,或摇头,或愤慨,齐齐表达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的可惜。
“殿下年小,不谙世事可以理解。天帝高瞻远瞩,文成武德,任何赞美、称颂都无法彰显他的伟大。没有他我也不会有如此造化。我永远感恩玉帝。”文曲星眼神灼灼,语调变得郑重,虔诚无比,被李思忒看在眼里,活脱一被传销洗脑的智障。
孙明瑷微一蹙眉,问:“是玉帝复活的这几个妖精?”
“这不需天帝授意。文化本就不会死亡……”文曲星摆摆手,一脸的高深莫测。
敖龑那眼神好似见到了惊天的糗事,忍不住笑出声,打断道:“你的意思是,它们代表文化?”
文曲星点头,从躺椅上坐起,正经道:“太极元无物,群生性命根。只要根在,就能重新长成参天大树。当然,能够起死回生,还要靠古老深厚的文化。这几位在古时,便是颇有造诣的国学大师,如今更胜往昔,是进化人类思想的重要力量。当今国学界,说话的嘴多,思考的头脑少,大师泛滥成灾,多虚假造势,但眼前五位确实名副其实。”说着,以一个很尊重的手势,将李思忒四人的目光引至十八公处,口中念道:“这位是今日所讲,乃著名的礼仪、风水大师,你们有些年轻人常常年少轻狂,言行不检,应当多向他讨教。”
敖龑嗤笑,依旧毒舌道:“他?他脸上的褶子都能拼成一张八卦图。我看一眼就想吐。”
“洪范分九畴,转成天下规。河图孕八卦,焕作玄中奇。殿下可不能随便拿咱们的老祖宗开玩笑啊。这可是大不敬。”接话的是孤直公,只见其一脸严肃,显然对方才所言深感责任重大。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样和我说话。”敖龑向前迈了一步,桃花似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厉色,垂在身侧的右手白芒乍起。
李思忒眼力不错,发现她有动手的念头,知时候未到,忙去拦下,但马究诘反应更快,先一步抓住敖龑手腕,耳畔柔劝。
敖龑听劝收手,娇容蒙霜,别过头,继续会堂时眼不见为净的状态。
文曲星察觉敖龑的动作,倒也不在意,微笑道:“殿下,你别总是妖精妖精的称呼它们。现在不是西游时代。你们可能不知道,除妖降魔的思维早已过时。很多时候,妖精和神仙不再对立,而是一体化,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谁也离不开谁。”
“妖精妖精,妖中精华。”李思忒呵呵一笑,将六耳猕猴的话说了出来,意在讽刺,谁知却被当作夸奖,反被几位大师赞扬一句“这孩子有悟性,可造”。
“不要小瞧妖精。”拂云叟捋着山羊胡,自豪道:“天意将垂象,神龟出负图。我们是神的救星,肩负着振兴神界的神圣使命。”
此言一出,包括文曲星在内的其他几位树精全都连连点头。
这回李思忒也憋不住笑意,但考虑到对方可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在没问出关键线索前,言行不便太过激烈,就垂头咳嗽两声,淡化呼之欲出的嘲笑声色,表现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模样,道:“你的话未免太豪迈。
当今,人对许多神出现信仰危机,供奉减少,香火渐冷。振兴神界,关键在于恢复人对神的信仰。可是妖怎么能够控制人的信仰呢?”
“无象无形潜造化,有门有户在乾坤。有文化就有信仰,有信仰就有香火。我们身为文化大师,自然可以控制。”拂云叟说话时的阴阳顿挫,像一节挨着一节的竹子。
“这么说你们自认是天上人间未来的希望?”李思忒抓住机会,引出正题,见六位连连称是,又追问:“希望明明在潘多拉魔盒里,什么时候跑到香火里了?是你们用妖术偷取了魔盒中的希望,与修炼之道融为一体了吗?”
“笑话。难道只有魔盒里才有希望?”杏仙银铃般的笑声晃荡两下,抬手摸了摸嵌着五克拉钻石的耳环,妖娆道:“奥林匹斯的希望根本撑不起这个世界的未来。我们的传统文化,玉帝的领导,才是拯救世界的真谛。魔盒里的希望或有或无无关痛痒。”
李思忒虽鄙视其自大自夸的蠢话,但能读出几分自信与真切,不禁半信半疑道:“你们真的没拿魔盒?”
孙明瑷、马究诘亦地狐疑的审视文曲星。
敖龑讽道:“偷东西的会承认自己是贼吗?”
文曲星错了口烟,盯着敖龑看了一会儿,道:“殿下好像很针对我们。我不记得曾有过节。可否说明一二?”
“你把我想的太狭隘,以为和你一样只会记仇,只会公报私仇吗?李思忒揭发你在学校里的丑事,就遭到报复?就你这样的货色,配谈拯救神界?你自己的言行已经证实你不是个好东西,更其心可诛,用得着我说明吗?”敖龑牙尖嘴利,字字咄咄相逼,迫的文曲星脸色铁青,杀气浮荡,牙齿要得咯咯作响,道:“我不配,你们更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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