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舟共济（1/2）
自瑶池天宴结束后, 李思忒便成了天庭的风云人物。
之后的几日, 孙悟空的家每天都有好几个神仙到访。
到访的神仙, 目的就是近距离观察一下李思忒。他们都很好奇, 玉帝选择他的理由, 想看看他有何能耐。
而李思忒也很忙碌, 今儿个太上老君叫去训话，明儿个如来佛祖要沟通, 后天还要和王母谈心，又受邀到几个上古正神的家里喝茶。
他日日受宠若惊, 应付的身心俱疲，走哪都自带吸睛引力，一出门就尴尬无比。
第五天，孙明瑷与李思忒从伏羲正神处推辞了午饭的邀请，在牛郎酒吧吃了顿便饭, 顺便听了点关于玉帝与宙斯争论的许多问题, 比如：究竟是东方的神开辟了天地，还是奥林匹斯神？究竟是哪一方神明创造了人类？宙斯说这是底线。天帝说这是核心利益。文曲星和雅典娜绞尽脑汁为两位首脑找到了相互妥协的表述方式：昆仑神开辟了东方的天地, 创造了东方的人类；奥林匹斯神开辟了西方的天地, 创造了西方的人类, 等等。
二人吃完饭, 回到家，进了客厅, 看到马究诘正从沙发上站起来, 整个人比李思忒上次见到时瘦了许多, 头发不再像以前梳理的那么齐顺，两只眼睛布满红血丝，透着十足的哀怨与悲伤。
“你们三个好好聊。”孙悟空拍拍马究诘肩膀，离开客厅。
马究诘快步走到李思忒身前，殷切地看着他，语气恳求，“我已经走投无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求你不要拒绝。”
李思忒心中震动，听出这一句中饱含的心酸与苦楚，可想而知，其近日为父亲之罪奔波的结果，或连遭闭门羹，或被落井下石，受幸灾乐祸之恶。
“只要我能帮到，一定。”他抬手按住马究诘肩头，有力而温暖。
“我想和你一起去找潘多拉魔盒。找到了，我爸也许有救。”马究诘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李思忒有点迷惑，问：“你爸的罪责与魔盒有关？”
马究诘低眉垂目，面露惭愧，道：“没有任何关系。我是希望利用帮你找到魔盒的功劳，向玉帝请求宽恕我爸。”
李思忒一听便觉大有问题，拧眉思虑片时，说：“我知道你救父心切。但寻找魔盒一事太过复杂。就凭玉帝明确规定，寻找途中，不许儒、释、道中的神佛势力干涉，便知其中隐藏的问题绝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你若同行，恐会弄巧成拙。我更怕害你身陷危难，赔了夫人又折兵。况且，万一玉帝不领你的情，还要治你个藐视圣旨之罪，怎么办？”
这时，孙明瑷笑道：“你放心。我二叔现被剔除神籍，没有任何职务，佛门亦不认他。马究诘已在儒、释、道之外。与你一起，不会被问责。而且，我也可以和你一起。”
李思忒斜睨她，一副别闹，别耍我的表情。
她郑重道：“别看我爸是斗战圣佛，我却不属佛门。我师承菩提祖师。”
李思忒当然知道这位厉害的神仙。
菩提祖师是《西游记》中的一位祖师级人物，佛道合一的名字，道家的气质打扮，儒家的行事思想，为一个精通道教、佛教及诸子百家的高人形象。灵台方寸山与斜月三星洞是其道场。最著名的是，他曾收孙悟空为徒，传授七十二般变化、筋斗云等多种绝技，成就了脍炙人口的齐天大圣。
“难道菩提祖师不受儒、释、道的约束？”李思忒不禁好奇。
她挑眉，笑道：“亏你还自称通读神史，竟连这也不知。菩提祖师超脱六界，大隐大修。灵台方寸山取首尾二字就是灵山。斜月三星乃是天上之物，暗指天空。把二者合起来便是天上灵山 。天上灵山所谓何处？正是如来的西牛贺洲天竺灵山鹫峰顶。当年，《西游记》第八回中有载：如来对众言曰‘我观四大部洲，众生善恶，各方不一：东胜神州者，敬天礼地，心爽气平；北巨芦洲者，虽好杀生，只因糊口，性拙情疏，无多作践；我西牛贺洲者，不贪不杀，养气潜灵，虽无上真，人人固寿；但那南瞻部洲者，贪淫乐祸，多杀多争，正所谓口舌凶场，是非恶海’。如来将西牛贺洲看作他的地盘，评说无上真，可见对菩提祖师隐居在家门之中毫无察觉。这说明什么？”
李思忒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字句来回答，只定定地盯着孙明瑷。
孙明瑷微笑，眸光中隐有点点骄傲，看向马究诘。
马究诘领会的极快，道：“通俗的解释是，如来在山上看的风景正是菩提祖师幻化，而如来却不知晓其真身，还以为远在天涯。可谓如来之境乃佛光之巅，菩提祖师之法已超脱六界。无论在行事低调或道行修为，上，谁高谁低，我们心自明了。”
李思忒一副醍醐灌顶之态，品味着方才的话，喃喃道：“我读《西游记》时，就觉得菩提祖师厉害，想不到是这么厉害。”
“所以，我和马究诘对你来说是助力，绝不会拖累你。放心吧。”孙明瑷眼尾挂着漂亮的弧度，晶晶闪闪的眸光溢着自信。
李思忒点点头，倍感欣慰，结伴同行总好过孤军奋战。
“走，带马究诘去看看希腊神送给你四个法器。这两天我们就出发。”孙明瑷走向马究诘，拍拍他肩膀，“西方神的玩意还挺有意思。”
李思忒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收拾好的背包，翻找了一会儿，诧异地“哎”了一声，回头看向孙明瑷。
孙明瑷有点慵懒的靠在门上，见李思忒表情紧张，愣了愣，旋即明白他意，拧眉环视房间其他的地方，惊疑道：“今早，我玩过后就还给你了呀，还亲眼看着你放进包里。怎么一上午的功夫就没了？”
马究诘看着两人，不问也知是法器丢了。
李思忒讷讷道：“天庭也有偷东西的事儿？”
马究诘补充道：“关键是，谁敢跑到齐天大圣家偷东西？偷了去有什么用？”
孙明瑷见两人都盯着自己，而自己也一头雾水，张了张嘴，又不知如何回答，一时急躁，转身便去找孙悟空，在客厅里叫了两声“老猴子“，没有回应，便往后院去。
果然，三人一进后院，便见孙悟空正在躺椅上，一手垫着后脑，一手拿着酒杯往嘴里送，翘着二郎腿，哼着轻快的小曲儿，闭眼迎着阳光，倍儿滋润。
孙明瑷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对老爸闻声不答的莫名与怨愤，问：“老猴子，你今天出门了吗？”
孙悟空悠哉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打量了眼前三人，喝了口酒，嚅嚅地说：“没有。在家里呆着多好，出去还要见些傻子，扫兴。”
孙明瑷一听便再忍不住火气，一把夺过老爸的酒杯，重重地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急道：“没有？那你这一双耳聪目明白长了？咱家招小偷了都不知道？”
孙悟空这才稍稍显露正色，眼睛彻底睁开，缓缓坐起，囫囵着反问：“你怎么知道？”
孙明瑷见老爸从放飞自我的境况中回神尚待几时，不再指望能问出什么，便说：“今天都有谁来过？”
“九天玄女、黄角大仙。我还请他们喝了酒呢。”孙悟空打了个哈欠，又悠哉地靠上椅背，抬手去拿酒杯。
孙明瑷垂眸思忖少时，轻叹口气，无奈地对身旁两人道了句找开明兽后兀自离开。
李思忒、马究诘一直对醉酒后的齐天大圣颇有忌惮，生怕被拽着灌酒，急忙赔笑告辞。
孙悟空无言，敷衍地摆摆手，抄起小桌上那流光莹翠的酒壶擎空，仰天自饮，一丝银线倾入口中，端的是放浪形骸、潇洒自在。
饮罢，他恣意慨叹一声，复收下颌，歪着脑袋，盯着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酒壶斜挂在他搭在膝上的左手食指，微微摇晃，已是空荡。日光映在他脸，千百年不变的容貌中，一双火眼金睛仍明光烁烁，竟比那自天地初开便普照万物的太阳多了分可燎退黑暗的灼火。只见他双眼一眯，自耳畔拈来三根金色毫毛，扬手一抛。
三根金毛在日光下金辉闪闪，向前院悠悠飘去，轻轻地在孙明瑷、李思忒、马究诘的肩头各落一根。
三人未有察觉，一路向小区大门去。
“我爸虽然嗜酒，烂醉，但对本行的警觉从未消退。若真有妖魔鬼怪进了家门，他绝不会置之不理，任由它们来去自如。能在我爸眼皮底下不露痕迹的行窃，必是真神大仙，或兄弟、友人。只有这样的身份，才能让我爸放松警惕。”孙明瑷脚步飒飒，分花拂柳，花令似月的眉目间腾起点点戾气。
李思忒明了她所指，一半认同，一半异议。
九天玄女是一位深谙军事韬略，法术神通的正义女神，形象经常出现在中国各类古典之中，成为扶助英雄铲恶除暴的应命女仙，是黄帝之师，助越亡吴，奇门遁甲之祖，指点汉高祖建都，为薛仁贵征东平路，授宋江兵书……在道教中享有极高声誉。
黄角大仙全称中央玉宝元灵元老，号曰黄帝，乃道教初创时的五方神灵之一，后被封为太极真人，掌十二万教众，与天地、阴阳同寿。说白了，是个比九天玄女还牛的角色。
这两位天尊级的正神怎么会去偷窃呢？
“他们需要去偷别人的吗？”怀疑正神偷窃，李思忒于情于理，都觉得逻辑不通。
“也许是别人想利用他们去偷。”马究诘淡淡地回应，倦怠的双眼中精光乍现。
李思忒看向孙明瑷，见她默不作声，露认同之色地斜睨马究诘，心道这两位果然是天庭内呆久了的，三言两语间就透着股洞察阴谋的味道，随即也跟着两位的阴谋论将思绪越飘越远，不由地幻想出一窃引三派纷争的桥段出来。
想了片时，他抬眼望去，大门已近。
大门内站的笔直的开明兽人模人样，正扭头向孙明瑷笑嘻嘻道：“孙小圣慢走。”
孙明瑷微微一笑，侧身靠着保卫室的墙壁，说：“我不走。我找你。”
开明兽一愣，“有何赐教？”
孙明瑷正色道；“家里丢了东西，借你脑袋用用。今早八点半至下午两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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