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1/2)
黑森森的大屋,宛若城堡耸立于夜色中。
反衬着窗外月光的镜子前,穿着女仆装的女人静静地坐着。
镜子里灰白的面容,唯有那嘴唇是鲜艳的红,像碾成汁液的玫瑰花瓣滴在瓶中,黏稠又诡谲。
她的脚畔躺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曾是她的噩梦,
如今总算安眠。
“咚咚咚。”
然,拍门声像闹铃打扰了清梦……
两个小时前的冬都剧院,隐秘清幽的贵宾席里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阎氏的林总裁?”
阎释天重复着阎非天的话,捂住眼睛轻笑起来,接着他又眸色一冷。
“你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在和阎副总开玩笑。”阎非天手插裤袋地走近阎释天,“等天一亮,我就正式去阎氏上任。”
“谁给你的权力……”阎释天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什么的转向罗曼,几乎笃定地说,“是你。”
“他开了我无法拒绝的条件。”罗曼摊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且阎氏本来就是我准备舍弃的东西。”
“罗.曼!”阎释天掏出腰间的枪对准罗曼,他一字一顿地提醒她,“你是不是忘了你有把柄在我手里?”
“把柄?”被阎释天拿枪指着的罗曼却直勾勾地望向阎非天,“可我也有把柄在他手中。我能怎么办?”
听到罗曼的自辩,阎释天转向阎非天:“你以为得到这个女人的帮助,阎氏就会是你的?”
“阎氏是谁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结局。”阎非天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叠纸,洒向阎释天。纸张如雪花飘落至他们脚畔。
阎释天没有弯腰捡起地上的纸:“什么东西?”
“明早的头条。”阎非天的手里还剩着一张纸,“需要我念给你听吗,你背地里做过的那些勾当统统在这上面。”
阎释天瞥了一眼地上的纸,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记载着他的那些地下生意。
如果曝光了,阎氏的股价势必下跌。
“这对你有什么好处?”阎释天盯着对面表情冷静的少年,“难道你不在乎阎氏贬值?”
“阎氏对我毫无价值。”
阎非天目光冰寒地睨着阎释天,仿佛阎氏是死是活他压根不关心。
“既然毫无价值,你为什么要争?”阎释天质问着阎非天。
“我不是争,是拿回来。”阎非天纠正阎释天的说法。
“拿回来……”阎释天紧蹙眉宇,这个林博说得好像阎氏本来就是他的。等等!阎释天心中忽然升起一个诡异的猜测。
“这出戏是你叫人排演的?”阎释天确认似的问。
“是。”阎非天干脆地承认。
“为什么你会知道……”阎释天的话还未说完,阎非天就替他说了下去。
“知道你和你哥哥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你觉得我为什么会知道,释天?”阎非天换了一种称呼,伴随着态度的转变,他浑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让阎释天既胆颤又熟悉。
“不可能,不可能……”阎释天握紧手中的枪。
坐在阎释天身侧的罗曼,纤指掩着嘴微微一笑:“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罗曼是你联合你的小情人在耍我对不对?”阎释天重新将矛头对准罗曼。
“耍你如何不耍你又如何?”罗曼优雅地站起身,斜睨阎释天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轻蔑与可怜,“阎释天,你还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么?”
“呵。”阎释天冷笑一声,有持无恐道,“大不了你我一块死。”他今天也不是毫无防备就来看表演,虽然他调派了不少人手看守关押胡葵的别墅,但舞台正上方、圆形剧场的二楼过道,他都安排了狙击手。
“一块死……”罗曼扬起唇角,她向狙击手的位置瞄了一眼,又望向面无表情的阎非天别有深意地说,“我倒很想满足你,只不过你得问问他答不答应。”
见罗曼故意将战火引向自己,阎非天镇定自若地开口:“这篇报道会在早市开盘前发出去,我的盟友已经准备好接手阎氏。”寅虎酒店、戌犬娱乐和酉鸡传媒将一同注资抄底,做空阎氏。
“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或者她也无济于事。”阎非天看着自己的弟弟,“你唯一翻盘的机会是在这里打赢我。”
“哈?”不止阎释天对阎非天提出的条件感到惊讶,就连罗曼也微微蹙眉。
“丢掉你的枪,赤手空拳打赢我,我就压下这份报道,她给我的股份我也可以让给你。”阎非天说着脱下亚麻色的西装外套,他卷起白色的衬衫袖子,向阎释天比了一个“来”的手势。
“这么简单?”发现阎非天不像说笑的阎释天看了看手中的枪,他似乎在权衡该不该相信阎非天的承诺,须臾,阎释天举着手说,“好,我放下枪。”
可就在阎释天低下腰放枪之际,一旁的罗曼注意到了他长指弯曲的动作——…
“小心。”
罗曼的提醒与枪声一同响起。
突如其来的枪声却恰好淹没在舞台奏起的音乐里,所以底下的观众并未觉察贵宾席里男人流出的血。
“我怎么可能放下枪。”阎释天勾起唇角望着刚刚被子弹擦过胳膊的阎非天,倘若阎非天没及时闪身,那颗子弹此刻已经穿透他的心。
“只有傻瓜才会主动丢下武器。”阎释天举枪对准两手空空的阎非天,“报道还没发出去,早市也还没开。我大可以挟持你,拷问你,逼你撤回报道。至于联盟摧毁其中一个就完了,我现在就能派人杀了寅虎堂那小丫头。”
尽管被阎释天拿枪指着头,阎非天的脸上却未呈现一丝慌乱。
凝睇着阎释天,阎非天平静地问:“你不相信自己吗?”
“你鬼扯什么?”阎释天神情变了变,“我当然信我自己。”
“那为什么一直躲在后面,连杀人都要借别人的手?”
阎非天的反问令阎释天微微一愣。
接着阎释天反应过来地笑道:“好,我这就亲手杀了你。然后再去杀罗曼或者武莲,你希望她们哪个上路陪你?”
阎非天望向仿佛置身事外的罗曼,他幽暗又炙烫的眼神使答案不言而喻。
“这个女人有什么好的?你死到临头还惦记着她。”阎释天瞥了一眼表情高深莫测的罗曼,她就像黑夜里绽放的花,与黑暗的环境格格不入,引人流连渴望攀折。
可花再美,谁会为了一朵花丧命,除了他那愚蠢的大哥。
“如果你这么喜欢她,行,我就送她陪你。”阎释天微笑地说完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我大哥都没有的待遇。”
手臂的血淌落向地毯,阎非天却好似没感觉一般,他盯着阎释天问:“我应该感动还是替你大哥难过?”
“他不会感到难过了,因为他……”阎释天的话还未说完,罗曼像意识到什么突然出声。
“阎释天闭嘴吧。”罗曼制止阎释天继续往下讲,“你这是在犯罪。”
闻言,阎释天仰头大笑道:“罗大小姐居然指责我犯罪,我没听……”
但他的笑容蓦地僵住。
刺眼的舞台聚光灯冷不丁地打向阎释天的俊颜,他条件反射地用抬臂挡住明亮的光线。
聚光灯的照耀下,阎释天感觉到底下众人的视线全聚焦到了拿着枪的他身上。
“该死的。”阎释天骂了一句脏话,“什么情况?”
他的疑问在下一秒得到了解答。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整,冬都剧院内发生了持枪伤人的恶性突发事件,而嫌疑人竟然是阎氏的副总裁阎释天。”舞台上的演员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身穿米色西装短外套同色贴身长裤的海棠举着话筒面对数个摄像机有条不紊地报道,“我是林海报社的记者海棠,我将继续为各位观众带来第一手报道。”
“这个女人从哪里来的?我的人呢!”他安排的人为什么没有阻止她?聚光灯下,阎释天看不清底下究竟有多少人在仰望他,但他可以想象他们此刻脸上的神情会有多丰富。
“你是说那些狙击手?不好意思我处理了。”顶着自然卷的男人掀开门帘走进贵宾席,“我得保证我的女人能安全地进行报道。”
“钱韶华。”阎释天眯起眼念出来者的大名,这时他已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他而设的套。
“副统领这样持枪伤人的形象,比较符合明早头条里那位走私禁药,操纵□□的反面人物。”钱韶华咧嘴一笑。
“身为十二众头目之一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是反面人物?”阎释天举枪指向钱韶华。
钱韶华状似无辜地举起双手,一副怕阎释天开枪的模样:“别介,我现在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你千万不要对我开枪。”
阎释天环顾了一圈四周,讥讽地挑挑眉:“所以我成了最坏的那个人?”
“你毕竟是副统领,安全局的人不能拿你怎么样。”阎非天迈开步子走近阎释天,“不过比起接受调查,失去阎氏、生意,权力被架空这些事更糟心吧?”
“这就是你的目的?”阎释天瞪着在自己面前顿住脚步的阎非天,“使我身败名裂,再摧毁我的事业?”
“不,我的目的是……”阎非天摇摇头,攥紧拳头一个上勾拳狠狠击中阎释天的下巴,猝不及防挨了一记的阎释天整个人滑坐向地面。
阎非天俯视着被揍蒙的弟弟,冷冷地说完余下的话:“我要的是你的反省。”
而通过刚刚阎释天的选择,阎非天也彻底清楚了阎释天不会反省,永远也不会。
“我不杀你。”
阎非天弯腰捡起从阎释天手中掉落的枪,卸掉了其中的子弹。他将枪扔给了身后的钱韶华,然后直径走向罗曼。
“刚刚好险呢。”罗曼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见的音量说。
“是好险。”阎非天知道罗曼指的并不是他差点中弹,而是方才阎释天差点儿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他已死的事实。
“你确定不杀阎释天?”罗曼斜睨着阎非天,语气凉凉地问。
“他再怎么混蛋也是我弟弟,而且他已经没威胁了。”阎非天看了看被他打倒在地的阎释天,“我希望你放过他。”
“希望我放过他?”罗曼好笑似的倚着木制栏杆,“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就当众吻你。”
阎非天的威胁叫罗曼眨眨美眸,接着捧腹轻笑。
“不愧是你,你这是想我也登明早头条呀。”
“阻止你嫁给‘我’也在我的计划里。”阎非天状似亲密地贴近罗曼的耳畔,他们虽然在聚光灯之外,但同在贵宾席的钱韶华把这一幕瞧得十分清楚,因此他难掩惊奇地吹了记口哨。难怪这位姓林的小子要做这些事,原来他和那位罗大小姐有一腿。没想到他们不可一世的大统领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戴了绿帽,有趣。钱韶华暗暗欣赏着这一出戏。
不知也压根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待他们的阎非天与罗曼互相对峙着,尽管距离很近,但两个人的对话并非那么甜蜜。
“阻止我嫁给你?我看你是想拖延时间,好让你的人能顺利救走胡葵。”罗曼毫不费力地看穿阎非天的把戏,毕竟她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你派了谁去杀胡葵?”阎非天捉住罗曼的手腕问。
罗曼偏仰着头,发丝垂落向水钻做的耳环,交缠又分开。然后她妩媚又俏皮地吐出两个字:“你猜。”
漆黑的夜里,交战的火焰终于熄灭。
“一楼的守卫都被控制住了,还有部分守卫在二楼负隅顽抗。”队员向负责此次营救行动的阿大汇报。
“他们在哪里?”阿大举着夜视望远镜观察着这栋郊区别墅。
“在二楼右侧的房间。”
阿大注意到二楼右侧的房间有一扇落地窗:“能从窗户突破吗?”
“可以试一试……啊!”队员刚说到一半,便因为胳膊中弹而发出惨叫!
“有狙击手!趴下!”阿大反应极快地蹲下,阎释天还安排了狙击手在别墅周围?
阿大背靠着树干,冷汗从他的额角滑落,对方会藏在哪里?别墅里?树丛?又或者别墅后边的小山坡上?
现在探头就有可能遭到狙击,但不探头就无法判断对方的位置。阿大一时间陷入两难。
因为阿大他们突然停止进攻,别墅里剩余的守卫似乎又开始反击。
然而守卫一行动,狙击的枪声又一次响起。
黑夜里惨叫声与窗玻璃的碎裂声交织着传进阿大的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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