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2）

挂掉电话，杨书墨接到张秘书发来的地址，她打开电子地图查了路线。她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个很偏僻的地点。韩国对于未成年抽烟和饮酒有严格的限制，一个未成年想做些出格的事情，并不能明目张胆。

韩国的交通很发达，但杨书墨现在没有时间去研究公交车路线，她一路跑回宿舍，那里有一辆赵绮带给她的折叠自行车。等她骑上车时天已经黑透了。她戴上耳机，打开电子地图的导航。韩国的自行车和电动车并不多见，因为韩国的坡路太多，又陡，遇到上坡自行车和电动车很难有动力爬上去。

杨书墨刹住车，但还是向后倒溜了两步。爬了几个高坡，再没有力气，她跳下车推着车向前走。衣服汗湿了又被夜风吹干。路越走越窄，两边的路灯不甚明亮，杨书墨的两条腿沉得像灌了沿。忽然前方亮起两道强光，转弯处响起汽车的声音。那车似乎并不熟悉路线，转弯后没料到是下坡，速度很快地直溜下来。杨书墨和车的远光灯打了个照面，她本能地用手挡住眼睛，电光火石间，她丢下自行车，狼狈地向路边一滚。一声尖锐地急刹，汽车像一只被遛的黑叽叽的大狗，堪堪被主人拽住绳子。车上的人关掉灯光，急促地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杨书墨在心里叹了口气，今天出门忘看黄历。一天摔了两次，浑身又酸又重，关节直挺挺地不能弯，像散了骨架的木偶。心头窜起一股无名火，她扭头对来人骂道：“你科一是怎么过的？你是吃远光灯长大的？”

来人愣了一下，然后试探着用韩语说了一边串的“对不起”。

杨书墨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俩人是鸡同鸭讲。来人一面躬身对着她道歉，一面走到路中央扶起倒地的自行车。车的一只脚踏被砸歪了，龙头向左扭着。车主是个少年，在昏黄的路灯下，他的黄头发溶进灯光里，白皮肤的面颊和乌浓的眉睫就格外的凸出了。他身量很高，站在杨书墨的下首，拿出手机敲了敲屏幕，然后又拍了拍自行车，意思是让杨书墨留下电话，他会按价赔偿。

杨书墨拿出手机，翻出地图放大，指着一个红点问他：“这里，知道吗？”俩人都是猜谜高手，少年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杨书墨拍拍汽车盖，又指了指自己，说：“带我去。”

路越走越偏僻，逐渐和市里拉开了距离。驾驶位上的少年狐疑地瞟了杨书墨几眼。杨书墨注意到了，她能分辩出少年的目光不是不恰当地猜疑，而是对女性深夜孤身外出的一丝担心。她感觉周身像被一根燃烧的火柴划过，桔红色跳跃的火光，有片刻的温暖。

杨书墨把手缩进袖子里，只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前方，示意少年好好看路。她嘴里念着安全标语：司机一杯酒，亲人两行泪；别让文明缺失，莫让生命赶路；心头常亮红绿灯，文明交通伴我行；带文明上路，带平安回家。”

目的地在一个宽巷子的巷口。巷口前一栋六层高的旧楼房，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因建在一条高坡上，它比身边其他的建筑要高出许多，挡住了对面的路灯，楼的背面是黑漆漆的一片。

杨书墨四处张望了一下，也不确定君东阳是不是来了这里。她解下安全带打开车门走下车。少年正要伸手拉她，慢了一步，只好跟着她一起下了车。他对杨书墨点了点自己的手机，要她的电话号码。毕竟他俩还有一笔账未算。

杨书墨从包里拿出小本子，匆匆写了一串号码和自己的名字，撕下来递给少年。然后朝他深深一揖，又摆摆手，意思是：谢谢你！你可以走了。拜拜。

少年有些犹豫，向后退了两步，带走不走的。杨书墨使劲挥挥手。转念一想，韩国人是决计不会懂这个手势的，她手掌朝上，从后向前来回划了几下。在农村，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她就这样帮姥姥赶鸡群回窝，嘴里还喊着号子：噢起，噢起。当然，这次她没把号子喊出来，只在心里默念。

如果君东阳真的在这里，她不想有人看见他。未“出道”的新人，一步行差踏错都是成名后的黑历史。无奈不是嫌弃，显然公司是要保君东阳出道的。

大楼的背后黑暗处有人声，杨书墨早就听见了。待少年的车消失在远处的黑夜中，她走向大楼。忽然她定住脚步，转身紧跑几步，隐身在一棵大树的阴影里。有人影从大楼背后闪出，他迈着八字脚，大开大阔的步伐。是君东阳。他穿了一件对襟拉链连帽运动卫衣，不知道可是怕冷，整个头包在卫衣的帽子里。就算是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人脸，他精瘦又笔直的身形，还是相当引人注目。有的人天生就是向日葵群里的太阳。

杨书墨搓了搓手。她想起以前在网吧，有未成年偷偷来上网，父母悄悄跟进来，待他们玩得入了神，一巴掌拍到后脑勺，然后提溜着领子拎回家。杨书墨顿时有种父母难为的感慨。她从树影里走出来，压低声音叫了一句：“君东阳。”

话声刚落，君东阳后面跟着出来一个人，在杨书墨站定的地方看得很清楚——是个女孩，穿一件暗灰色白边毛线背心，内衬长袖白衬衫，齐膝百褶裙。校服的西装外套系在腰间。君东阳愣了一下，很意外杨书墨会在这里。他站的地方是高台，正准备从上面跳下来，身后的女孩拉住他，用韩语问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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