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生者（2）（正文完）（1/2）
“你是个什么东西！”沈安茵脚步一挪, 完全站在虚云背后，“我可不敢认你当…”
沈安茵话还没说完, 虚云已念起了一长串梵语的《金刚经》。沈兴邦平静的面皮慢慢被撕开，那张一脸见不到几次的、属于父亲的面容慢慢被另一张脸所替代——密密麻麻结了大小痂印的男人脸。
好熟…沈安茵眉头一皱，院门口的沈三已经先声惊呼：“五爷！”
对，这是属于死在警察局牢房里的五爷的脸！
“阿弥陀佛，趁你不在马六甲的这段时间, 五爷的魂魄夺了你父亲残废的身体。”虚云拍拍僧袍站起身, 看着那张属于死前五爷的脸，多此一举的解释着。
“趁我不在？嗯, ”沈安茵敛着眉眼, 压下心中惊讶嘲讽出口，“时隔半年有余，五爷这卧薪尝胆的本事还真是厉害！”
她猜到有脏东西找上她，却没想早过去的事还会卷土重来。
“孩子，你可是我认定的儿媳妇呢。”五爷用着沈兴邦的手往自己脸上摸了摸, 随意揭下一块黑痂往嘴里送, 而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指头, “来玩个游戏吧。”
“嗜痂成癖。”虚云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抬手护着沈安茵以保护着的姿势往后退。
“你不收拾他？”
沈安茵开口的同时，院门口的沈三正试图接近自家小姐, 却再次受到了阻力。
“贫僧一介穷和尚, 念念经还在行, 捉鬼？”虚云摇了摇头, 忽然返身一用力将沈安茵往沈三那边推。
无形的阻力被破，沈三及时接住沈安茵，院门被关，二人与虚云、五爷被隔开。
“虚云！”沈安茵莫名心慌起来，方才五爷那句“儿媳妇”让她觉得五爷可不只是这一世的五爷这么简单。
“大门等我，一个小时后我会出现。”里头传来虚云的声音，很简短听上去也很淡定。
沈安茵深吸口气，相信老天爷对于尘世之外的人会有眷顾。
“走！”
……
里头发生了什么，沈三完全不知道。自从他带着小姐跑到沈府大门外，大门内的动静就像被隔绝了一般，一门之隔便是另一个世界。
一个虚假的世界。
路灯照亮的深夜恢复了正常的安静，没有狗吠、没有猫叫，没有阴风阵阵。而被困在沈府内与五爷“玩游戏”的虚云却加倍令干干等候的两人心慌。
他们只见到了一个死者兰姨，那府上其他下人呢？那么几十号人，都去了哪里……
*
大门再次被打开，走出来的虚云步伐稳健，然脸色却是苍白无血色的。
沈三看了眼腕表，凌晨两点半。
“虚云…”沈安茵上前，皱眉看着这位苍白僧人的脸。
虚云摇摇头，朝旁边退了一步，跟着将腕上的佛珠取下递给沈安茵。
“大师，我应该不需要这个。”不是沈安茵自信，上次被喂大烟却没被鬼伤害，便是她这体质保佑的吧。
“鬼伤不到你，但人可以。”虚云将佛珠套在沈安茵手上，“阿弥陀佛，府上亡魂已超渡，尽快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虚云没让他们送，步行往青云亭去了。虚云走了，沈安茵面对自家大门愣了很久，直到被一股凉风袭面才唤回了她的神智。
“走，随我收拾残局去。”沈三正脱下围巾往自家小姐身上套，却见沈安茵已经不在发愣。
沈三收回手，随沈安茵往台阶上去，推门的瞬间，那些呗掩藏的血腥味铺面而至。
沈兴邦，哦不，五爷已经没了踪影。先前沿路的安宁没有魔障的掩盖变成了血流成河，除沈安茵沈三主仆，沈府五十二口人，无一幸免。
……
太阳升起，沈府遭血光之灾的事自然是瞒不住的。从将军路开始，消息便被人口相传至整个马六甲。不仅是华人圈的小道消息乱飞，更是被一有新闻就双眼发光的记者们弄上了各大报纸、广播的头条。
沈氏的股价，恐怕要在几日后受影响了吧。
*
公司的事，沈安茵交沈三处理了，沈府那一干尸体则拜托蔡元坤找洪门来清理了。
沈府如今的样子，沈三自然是不放心沈安茵住的，是以沈安茵在他的坚持下、蔡元坤的说服下，暂住洪门。
毕竟，马六甲如今的华人圈，应该没什么正经生意人愿意与她来往了。华人定居数十年，有些甚至数百年，那些骨子里的迷信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
五日后的早上，上海的电报和最新出炉的报纸还是被送到了沈安茵的手上。那些送出去的钱只是将消息推迟了几日。
“小姐……”沈三替沈安茵合上手里的报纸、将电报扯回自己手上，欲言又止。
蔡元坤看一眼两主仆，插话打破沉闷：“少夫人，少爷还没醒，你不能自己先垮了。”而后他定定看了会儿她腕上的佛珠：“而且，五爷还没有找到。”
与此同时，玉春楼内同样不平静。
受沈家出事影响，若兰彤香的这几日的客人让姐妹俩身心俱疲，鸨妈也陷入无能为力的尴尬境地。
其余女人已经歇下，鸨妈搜刮了姐妹俩昨晚的消费，打着哈欠也去睡了。若兰与彤香为无法出去看望沈安茵的情况而无奈，相视一眼后各自回了房间。
然而五分钟不到，两人的屋内便漫出混杂着打翻的昂贵香水味的血腥味。
……
“呲——”沈安茵无预兆的打了个寒颤。明明已经开春，却突然如同深冬般寒冷。
“小姐，我去给你拿件毯子。”
“沈三。”沈安茵摇摇头阻止，她看了眼窗外毫不吝啬的阳光，却道了句，“把窗户关了就行，这风闹的。”
沈氏公司的员工们在加班加点应对股价的下跌，上海那边也特意打了电报回去以主持大局。
沈安茵白净的脸在斑驳的光影下面无表情了近半小时，而后她起身，朝蔡元坤请求：“阿坤，带我去林家。”
“少夫人，你知道……”蔡元坤不忍心说得直白，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少爷未醒，你去没有意义的。”并且，也不会受老太太的欢迎。
对了，在听说沈家几乎被灭口后，老太太中了风，林乔森此时是为难且几乎崩溃的。
“阿坤，”沈安茵闭了闭眼，跟着出乎蔡元坤意料的跪下，“我很想…”
“你干什么！”蔡元坤将人强行提起，大喘着气生气道。
“你不觉得这一周过得太平静了吗？”沈安茵无像没有骨头般压在蔡元坤身上。
蔡元坤深觉不合适却不敢推开她。少夫人的情绪似乎积累到了一个临界点。
沈安茵轻扯了下嘴角，嘴里慢慢继续道：“你知道，我不是说的公司的生意…五爷蛰伏得太久了，不正常、不正常。”
她使了使力气扬起脖子，嘴里蹦出的字深深嵌进了蔡元坤的耳膜——我要见林桐。
长时间的沉默后，蔡元坤终于点了点头，并把沈安茵人送回了躺椅上。
“你休息下，午饭后我带少夫人你去。”
……
一点，不速之客的来访滞留住了准备出门的沈安茵等人。
“你怎么找到这的？出了什么事？”沈安茵将刚戴上的帽子脱下，看着一脸惊恐、双腿双脚不住打颤的玉春楼鸨妈深觉不妙。
洪门仆人在此时有眼力见儿的送上了一杯热茶，鸨妈强迫自己几口喝下稍稍镇定了情绪，她抱紧手中杯子，像要将其捏碎般一鼓作气道：“若兰、彤香死了！”
帽子失去了主人的掌握，闷闷掉在了地板上。
*
沈安茵没有改变行程，仍旧让蔡元坤与沈三陪同前往林家。毕竟，这一次是她已有准备的“道别”。
沈安茵不知蔡元坤与林乔森交涉了什么，她与沈三进林家时第一次走了位于小巷子的后门。林家除了林乔森外，其余主人都未出现。不过沈安茵也顾不上关心这些，一言不发的跟着进了林桐的院子。
院门口，沈安茵朝着转身的林乔森轻声说了句：“谢谢。”
林乔森没有转回身，只短暂顿了几秒，而后沉默的离开了。
“少夫人，两点二十我来给少爷换吊瓶。”秦明安将门开了一半，侧身让人进去，抬头看了眼余三分之一的输液瓶估算了下时间，交代后离去。
沈安茵让沈三在院子里等着，看了眼腕表后独自进屋关了门。
沈三守着院子里的半小时内，他没听见你们的任何声音。待秦明安拿着药返回时，沈安茵不用他人提醒也刚好开了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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