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疲惫（1/2）

屋内是水安息清淡的甜香，几缕青烟从小兽身上的镂空花纹中逸出，混合着冰砖消融的点点水汽，果然如灵珊所言，很是解忧静心。

一路走来不稳的气息渐渐平稳，可心跳却碰碰作响，那声轻唤依旧是让芜邪心头一跳，却也仅仅是一跳。

她缓缓走上前，朝陌景福了一福：“芜儿给三皇兄请安。”举止虽是得体，但话语里分明透几许疏离。

陌景本已起身上前，却在听到芜邪的话后眸光一晦，嘴角的微笑还未退去，就化作淡淡叹息，他淡淡侧首，对在一旁掌扇子的娷珠吩咐道：“你退下吧，我同帝姬说会儿话。”

娷珠抬眸看了眼芜邪，见她并未加阻拦，便恭敬的应了声“是”退出屋外，掩上房门，却不敢离的远了，就在门边静静候着。

“吱呀”的关门声后，余下一室沉寂，芜邪默不出声，只是看着陌景出神。

沉默过后，陌景轻声问道：“那晚……最终没能陪你去颐和宫探望玉兰夫人，芜儿，你可是怪我了？”

芜邪转开目光故作淡然道：“三皇兄言重了，当时沈小姐情绪激动，三皇兄同沈小姐青梅竹马，情谊非比寻常，自然该多加安抚，芜儿又怎么会怪三皇兄呢……”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数尺，深吸一口气，她甚至能嗅到陌景身上隐隐的兰草香。

那晚芜邪看到沈婉不顾身份扑进陌景怀中，心仿佛被尖锐的利器刺中，那种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虽不是身体发肤的伤痛，虚无却又如此清晰真实。

她早就知道陌景和沈婉之间的关系亲密，感情深厚非常人能比，即便如此，心里还是不愿相信他们有什么情愫。芜邪宁可把陌景的温柔理解为待人温和，也不想承认他对沈婉是不同于对兄弟姐妹的感情。

陌景没有漏掉芜邪眼中的失落，她清瘦的小脸愈发削尖，显得一双大眼睛，泪盈盈的，分外惹人怜惜。

“三皇兄快坐，外头燥热的很，用些蜜茶解渴吧。”说罢，芜邪敛去落寞，强扮雀跃的走上前坐下，端起茶盏浅啜。略等了会儿，见没有回音，又自顾自的道：“三皇兄不喜酸食，这蜜茶虽不似龙井、碧螺春那般醇厚，却是极养人的。三皇兄和沈小姐上次来访，本就应该请你们尝尝，只可惜那时芜儿尚在病中，礼数上多有疏忽，教人看了笑话。”

陌景看着芜邪强颜欢笑，也是心疼的紧，他初见芜邪时，芜邪不过十岁的年纪，青涩的模样虽不惹眼，笑起来却是极天真无邪的，烂漫的笑容就像晴空中的暖阳，温暖和愉悦能直抵人心。而如今，她依旧是懵懂的年纪，但眉眼间常常会有一丝愁绪萦绕难解，变得愈发惹人爱怜，可同时终究也少了打动人心的明媚笑颜。

他在芜邪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深深吐纳，呼出一口浊气，用平静的面容，缓慢的语调对她道：“芜儿，起先我并不知道婉儿对我用情竟然会如此深。别人都觉得婉儿是千金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生得任性骄纵，又喜欢端着架子待人，但那不过是别人不了解。婉儿是沈丞相最小的女儿，沈相老来得子，自然是视若珍宝，被当做掌上明珠。”

见芜邪没了方才刻意的疏离，放下茶盏侧首静听，陌景才又道：“可沈相府里有好几房妻室，几个女人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丝毫不输宫里。婉儿是正室所生，又最得沈相疼爱，几房妾室自然对她是明迎暗拒。她母亲是对子女格外严苛的女子，那些女人知道沈夫人性子刚烈不好对付，就只能从婉儿身上下手。婉儿她也吃了不少苦，表面上是众星捧月，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可从小看到太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所以她才会变得强势，变得盛气凌人，为的就是不再受别人欺负，正因为如此，婉儿才对耍手段的女人格外厌恶。”

水安息清幽的香气萦萦，蜜茶的甘甜沁人心脾，陌景的语气平缓，就那么一点点抚平了芜邪泛起涟漪的心。

“芜儿并没有怪沈小姐盛气凌人，我知道她也一定是心思单纯的女子，她若是防着我，真心要害我，就不会在我面前流露出对皇兄的感情了。”芜邪咬了咬下唇叹道，她对沈婉的遭遇深有同感，同样是天之娇女，面对的却不只是旁人眼中所看到的荣耀和恩宠。

她本就是心肠柔软的女子，听过之后自然也不再是先前的淡漠，反而为沈婉的婚事忧心不已：“只不过现下父皇已经下旨，给沈小姐和太子赐婚，她即便再钟情于你，却也是圣意难违啊。”

“依着婉儿的性子，要她同太子完婚，婉儿怕是万万不肯的，就算念在一起长大的情分上，我也无法坐视不理。”陌景看着芜邪担忧的神情，心中有些许不忍，只是母后的旨意本是要将沈婉嫁与自己，有了沈相扶持，他才有和太子抗衡的势力。

北曜湛为何立长不立嫡，他尚且不知缘由，只是七夕夜宴上的一幕，北曜湛的态度他却是看的真切。若是沈婉嫁与太子，以沈相对沈婉的宠爱，定会想方设法让自己最爱的女儿成为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那太子的势力一定如虎添翼，他和母后再想撼动无异于难于登天。

如是想着，陌景稍微定了定神，抬手握上桌上芜邪的柔荑，目带恳求道：“芜儿，父皇如此疼爱你，现今能在父皇身边能说上话的人，除了全公公外，怕是只有你了，芜儿，你能去劝劝父皇吗？”

“皇兄，你今天来……就是，就是想让我去找父皇吗？那么，你来这儿是为了……沈婉，对吗？”芜邪任由陌景握住双手，眸子却因惊讶大睁，满是不信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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