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水坞连环（1/2）

说话间，李卧舟就出去了。良久，阿失躺在床上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混杂着人参与骨汤的味道，扑鼻而来，阿失好久没有吃过一点东西了，这味道一传来，显得特别猛烈。伴着这味道而来，一位老妪端着一个砂罐进了屋。老妪将砂罐放在桌上，朝阿失点头示意。

阿失瞧着老妪，头发花白，年近七旬，一双手上满是骨头，但是，瞧她端着砂罐，平稳异常。打开罐盖，拿碗舀汤，动作都是一丝不乱，这羹汤更是一点一滴都没有洒出来。

老妪将汤盛到了一个青花瓷小碗里，端到了床边，说道：“这千年人参虎骨羹是我们小池镇最稀珍之物了。”老妪说着舀了一匙汤，送到了阿失的嘴边。阿失张开嘴，将汤抿了下去，感觉这羹汤甘中带苦，涩中藏甜，参味回肠，虎气威荡，力道极猛。如此喝了一盏，居然渐觉饱了，再喝不下一滴。

老妪望着阿失笑了，说道：“瞧你这样，是饿了。这千年人参虎骨羹，你竟然当成粥喝了。”

阿失听此，满脸狐疑。说道：“婆婆，这汤难道不是食用之物么？”

老妪摇摇手，说道：“我啥时候成婆婆了，你还是叫我吴妈吧，我在这小池镇是个专门熬汤药的。”说着脸上还泛起了一股子神气，仿佛这熬汤药的是天上炼仙丹的一般。

阿失这才知道，自己是到了一个叫小池镇的所在，又道：“弟子初入江湖，蒙昧无知，不知这个汤羹的来历，还望婆婆，噢，不，吴妈你赐教。”

吴妈笑道：“我看你这个孩子，倒是婆婆妈妈。小池镇上很有规矩，也没有这许多规矩，哎呀，可能是吴妈我没有什么规矩了。总之呢，这千年人参虎骨羹，来之不易。”

阿失点了点头。吴妈拿起一双筷子，在砂罐之中挑拣起一根人参，说道：“你看羹汤里的这人参，这是长白山北麓的极白冰凌里挖出来的千年人参，棵棵皆如一胞所生的兄弟，个头，大小，年岁，都相差无几。这虎骨呢，却是那难如上青天的蜀山之上，密林之中，那吊睛白额大虫的骨头。此虎成年后，身长丈余，仰天一啸，山林震荡。你可知道，这食材五到八年才能采成一味，一味也就能熬这样的砂罐三次，而且这一罐汤，一定得是煮沸即盛，而且只能盛罐中的前三分，保留后七分，方才有极致的滋补疗伤之效。”

阿失听罢，万分惊奇。他回想起李卧舟命人去炖虎骨羹时，那人居然有所迟疑，现在想来，五到八年才出一味，一味只能炖出三小瓷碗羹。让人去做如此稀罕之物，送与一个衣衫破旧的陌生少年吃，换做自己也会迟疑。

吴妈点点头，说道：“你肋骨断裂，喝了一碗此羹，歇息将养，会好得很快的。”

阿失起身道谢，但只是稍稍一欠身，浑身就疼得不行。

吴妈道：“免了罢，身子不好，来日方长。当家的能赠你这稀世的羹汤，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道理。前日，我看竟然是老韩撑船接你入坞，今天你喝这汤也就不奇怪了。”

阿失疑惑问道：“那韩叔？”

吴妈道：“他是当家的水上的师傅，已经十年没有为人动篙撑船了。”说罢，阿失又是一惊。

吴妈把一众器具收拾妥当，准备起身离去，说道：“好生休养着。”说着帮阿失吹灭了灯烛，出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卧舟来看过阿失一两次，阿失没有见到过韩叔和吴妈。几天内，每日都有郎中前来敷药换板。阿失本自年少，又喝了那极滋补养身的千年人参虎骨羹，恢复得不错，到得十来天头上，内伤已经好了大半，已经能下床行走，只是身上还是敷着药膏，上着夹板，右手还是抬不起来。郎中给阿失找来一根木杖，阿失也只是能够依杖行走，身上发不了力。

这一日，阿失出了房门，来到了外面，四下里一走。这一下，他才看到这小池镇的风貌，可以说是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小池镇，名是小镇，实则是十二个连环的船坞并集而成，各个船坞，首尾相连，加之江上浩渺烟波，小池镇给人一种疏怀阔大之感。阿失远远望去，春阳斜晖，江水澄碧。远处的甲板上，很多水手搭着白色的褡裢正在扶正桅杆，搬运货物。整个连环坞中，一片忙碌之象，貌似除了他之外，没有一个闲人一样。阿失这才意识到，李卧舟让他住的房屋，远离喧闹，十分静适，自己也已经走出了很远，阿失倚着棍杖，独立水边，像是超脱了江湖一般，觉得这里远离着世上的纷争，这样的感觉真是不错。

正思忖间，几个少年人朝这边走来，这几个人看来并不友善，他们身着华服，与甲板上那些挥臂洒汗的人完全不同。

只见为首的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他们看见阿失，停下了脚步。其中一人阴阳怪气地拖着长腔说道：“哦！知道了，这不是那个谁吗？”另一人看阿失拖着手，拄着杖，接过话道：“可不是那个瘫子吗？”

“哈哈哈。”这话引得小子们一阵嬉笑。其中一个说道：“嘿，鹤延，听说这小子是韩叔接进坞的呢，咱韩叔多少年没有撑过船了？就为了接这么个破烂的贱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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