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章（1/2）
映月听秋雨如此说，不免嗤笑道：“秋雨之幼稚，从这里就看出了。自古以来，改制之事就是关乎国体，若说要改，难道这时就能改成吗？当年成佑帝改制，惹下了数十年的祸根，灵帝改制，毁了两百年的江山社稷。改制之事，还是别提了！”秋雨哂笑道：“映月大人如此说，实在谬矣。观十四国改制之事，并非是一朝一夕，映月大人之失误，即在乎于此，改制之事，应似医者治世一般，医者医人，先望闻问切，定其病患，而后配以药材重创病魔之根基，日后用药之剂量，一次比一次少，一次比一次轻，缘何？根基已没，其余皆祟，根基已除，其余皆乃穷寇尔。治国之道，若依秋雨所言，也是如此，治标不治本，实在是可笑，治本不治标，日后汹涌之病潮。唯有以裂帛之力砍断二者之联系，力阻病灶发展，才是正道。映月大人以为如何？”映月听秋雨如此说，心下暗道：“看他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深刻治世之理，实在难得。”遂平添了几分赞赏，但面上仍道：“所谓治世，治的乃是天下之世，何为天下之世？万物波涛，汹涌澎湃，期间夹杂飞瀑千万，难道，仅凭伊几句黄口之言，就是治世明言么？自然是荒谬至极。自古以来，改制一事，有如开通运河一般，轻则，天怒人怨，身首异处，重则，万世为之唾骂遗弃，改好了，人人夸你是盛世名门，改坏了，株连九族还嫌轻松。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秋雨的要求，我辈自会与懋然公商议，但改制一事，日后再议。”
秋雨见此招不行，遂又劝道：“既然大人身怀顾虑，那秋雨有一言还望玺侯静听。”映月颔首：“请讲。”秋雨道：“所谓士为知己者死，秋雨自衬不过下里巴人一名，得玺侯恩典，已是不胜感激，今欲祈求玺侯放权于商埠司，改制一事，由吾辈先行，若成，还望玺侯重立新制，若不成，秋雨一人，愿代本司上下千人，提头来见。”映月心下嗤笑道：“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大抵是如此，被人算计了，居然还被蒙在鼓里，也罢，虽我怜他是个人才，然而，气焰嚣张竟至如此地步，又怎可留下？”索性定下了借刀杀人之计。可面上仍笑道：“你这小子，可谓不知者无谓，也罢，反正那商埠司是你主管，你爱如何作，就如何做吧！”两面三刀如此，不愧人送外号“笑面虎”的典故了。
秋雨虽心下也有些许防备，但少年人，又怎可比得了方映月这只老狐狸呢？故未放在心上，只觉和蔼如此，果真是可亲可敬之人。遂告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映月见秋雨走远了，忙命案下凤源寮传唤庞嵩前来，说有要事相商。庞嵩也是机灵人，见秋雨刚走，心下便认定了这事与秋雨有关，遂提了些心眼儿。见了映月，笑道：“鄙人久居外殿，不问世事已久，却不知玺侯找我有什么事？”映月微微敛目，低声笑道：“你这机灵人儿还不清楚我找你什么事？可别说笑了！”又道：“呵，也罢，适才莫秋雨找本侯商量商埠司一事，顺带大题特提了一番改制之事，本侯以为此人过于乖戾，不似可驾驭之辈，想让你去找寻一番他有哪些把柄可谓我辈掌握，又有哪些优点可供我辈利用？如何？”庞嵩心下顿时大呼：“险哉！幸我辈乃体己之人，若不是因此典故，这方映月又怎会与我说？也罢，暂时应付一下他，等寻到了机会，速去通报秋雨才是！”打定了主意，遂奉承道：“玺侯好眼力！那莫秋雨本就狼子野心，今之所以称臣，不过是因为一时失势罢了，以我看，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玺侯放心，只要庞嵩出马，绝对让他没有重回鼎盛之时！”映月抚掌道：“好！承你吉言！祝你马到功成！”庞嵩听罢，心中大石陡然落地，告退了下去。
却说庞嵩知此事重大，一从嘉瑞殿退出，忙往锦香楼处赶去，正好，秋雨因近日无事，正在朱雀街处游玩，见庞嵩来了，笑道：“哦？这不是庞先生么？今日怎有闲情出宫来了？”庞嵩见他仍不骄不躁，不免心急如焚，道：“我的莫司文，莫文郎！大祸临头了！”秋雨这时还以为他与他戏耍而已，掩唇道：“我的好首侍，你诓别人还可以，我么？可是诓人的行家里手啊！你这么做，就有些许不道德喽。”庞嵩见状，只得将他拉至一旁，悄悄附耳，将映月邀他商议之事仔细说尽了。秋雨这时仍执迷不悟道：“哎呀！竟有这等事？映月大人向来待我如亲生一般的疼爱，又怎会加害与我呢？嗳，想必是庞先生听错了吧？”庞嵩见他如此呆傻，苦笑道：“我且问你，嵩缘何要欺骗你呢？需知道大人日后若得势了，庞嵩不也是得势了么？这时候若不仔细提防，难保日后他们不会反戈一击！”
秋雨此时方才重视了此事，正颜道：“这事我日后自会调查，倒是你，又该何去何从呢？”庞嵩答道：“这倒不需要大人担心，嵩在这个时候，若轻易暴露身份，岂不惹玺侯警觉？故请秋雨大人伪装几桩罪证，给庞嵩带回去，这样，映月大人也会对我放下心来了。”秋雨颔首：“的确，如今当务之急，应是麻痹敌人，让方党对你信任感陡增——也罢，我明日安排几个亲信演一出戏，全使你有方法答复那边。如何？”庞嵩诺道：“如今之危局，只得如此了。”说罢，又担心禁里关门过早，只得告退，临行前，又多多嘱咐了几句。不提。
自古斜阳苦英雄，大树无枝招北风。
回首栖霞尸横处，犹是古书说秦宫。
“妙，妙，妙！林国公之诗词，亘古少有之奇篇，颇令又玄佩服。”前话说，又玄寻秋雨有事，向旁人打听了半晌，有说回了锦香楼处去了，心中大喜，遂往林府赶去，见林烨一人于烟波阁上凭栏远眺，不免生出份英雄惜英雄的豪气出来，出口称赞道，林烨见他如此夸奖，谦虚道：“自古苦心费文章，哪是小儿学双簧？区区一首附庸风雅之诗，哪比先生造化非常？信手拈来？”又玄听这话，不免羞惭道：
清泉清澈在底流，哪比飞瀑气势雄？
自古附庸风雅意，新人自比旧词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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