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1/1）

东宫案当时之影响，可谓浩大，两廷一阁皆卷入其中，可比起它所引起的后续来说，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却说秋雨自任司文后，心中就一直不得爽快，他的志向，又岂在一小小的司文馆？近日里发生的动荡更激起了他欲争霸天下的心了，遂急诏庞嵩，又玄前来，商量下一步该如何做？庞嵩与又玄又岂是秋雨那般闲？大半夜的，被人从床上叫了下来，不由得满腔怒火，可见了秋雨，也只得道：“不知司文半夜把我两叫来，又有什么忙要我们帮呢？”秋雨徘徊道：“若说大忙，倒也没多少，只是心中有一事要各位帮忙出谋划策了。”又玄取笑道：“我与你之间还有帮这个字么？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了？说罢，看又玄能不能帮的上忙。”秋雨颔首道：“有兄弟这句话就行了。”说罢，踱步至桌前，将当今形势画给两人看，又道：“虽本座如今暂借于礼廷，但暗思想却终不是长久之计，倒不如尽早利用东宫的身份，另立一派也好。”又玄赞同道：“早就该如此了，今天下你争我斗的，若不寻个自保之计，或许明日就会身遭不测了。但，这党羽嘛，却是少了些。”秋雨颔首：“的确是如此，如今虽我深得玺侯赞赏，然而终究不是他帘内之臣，挖墙脚什么的，还是另当别论了。庞嵩先生，你又如何以为呢？”庞嵩思衬半晌道：“嵩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了？”秋雨莞尔：“庞嵩大人乃是我方重臣，有什么意见，秋雨自当笑纳。”庞嵩这才笑道：“那也就好，嵩以为，如今若想与方凌二人争夺天下，当要掌握以下两人，世家的林烨，四王中的齐王，这两人，分别掌控了方党两大关键势力，世家与王党，王党那边，倒也不用多多理会，毕竟我等已有安平王，端王支持了，世家么？倒需要大人费心了。”秋雨不以为然，道：“世家一派势力，但也不需担心，毕竟林家与我辈，乃是世交，这一次把他邀请加入了方党，就是我的计谋，倒不如——撺掇他联合四大世家一同建立个议会，如何？”两人思索了半晌，只得道：“也罢，就如此吧。”

旦日下朝时，映月忙拦住秋雨，道：“你叔叔找你有些琐事，请帘后一叙。”秋雨不免惊讶道：“圣上找我？倒是有趣了？不如大人先透露一番？如何？”映月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果然鬼主意多。”说罢附耳道：“听说是兵阁的事。”秋雨听罢，心下不由暗道：“这倒遂了我的心意了，也罢，会一会圣上也是不错。”遂随着映月一同进了景泰殿。

刚一进殿，便闻宗方吟诗道：

何处风光坠紫苏，扰人清梦晓惊吴。

近日怕闻当年事，只剩愁思勉参悟。

秋雨不免对映月暗笑道：“这哪里是五宫的事拖累了？分明是无涯大人惹的祸罢了！”映月仔细思考了半晌，不免心中不满，故意大声道：“秋雨，你自己去好了，免得看了我使那人左难右难的！”秋雨岂不知他那心思？掩唇道：“也好，免使圣上心下更是为难。”说罢，又扯了扯映月衣袖：“你们两个的事，把我掺和在一块是什么意思？圣上那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还不是小孩子脾气？哄哄就是了！”正欲告退，映月却道：“看你眉宇间有心事似的，不知道是什么事，若方便，和我说说可好？”秋雨莞尔道：“秋雨的心事这般明显，叫大人也看出来？”又道：“的确，毕竟前些日子里的乱象颇令秋雨不安，暗思想，还是尽快督促林烨把世家的机构建立起来比较好，一来可以缓和两廷的矛盾，二来，又可以使映月公直接控制百官，如何？”映月瞅了瞅内殿，见那人正不安，不免低笑了一声，而后才道：“如此甚好，毕竟世家也是时候改制了，免得又像前些日子一样，闹得满城风雨。这事嘛，就交给你来办了。”秋雨心下一喜，道：“秋雨还未说明白呢，映月大人怎就一口答应了？”映月噗嗤一笑道：“以为谁不知道你那些小九九呢，初出牛犊不怕虎是好事，但总这样大包大揽，岂不惹人嫉妒？倒不如给你个差事忙活，免得给我惹事生非！”秋雨原听他说小九九时，还以为映月洞悉了一切，却未料还是这般信任，不免心下多了几分羞愧，只得道：“映月大人如此信任秋雨，秋雨日后必定报君大恩，以馈知己之情。”映月不免嗤笑道：“谁要你的大恩大德来着？本侯当年也不过你这般年纪，只身闯荡江湖，颇明白世道的不易，今看你这般勤恳，也不免心下怀念，故才多多提携。言之报恩，岂不羞杀人也？”秋雨听罢，又是满腹惭愧，但又不知如何说起，只得告退。

回去路上，恰好碰见了庞嵩，刚欲说及适才之事时，庞嵩却笑道：“秋雨大人可是怕了？”忙分辨道：“谁说的？秋雨只是觉得若这般欺骗玺侯，岂不良心有愧？”庞嵩嗤之以鼻，道：“秋雨大人这话说的可笑。所谓无毒不丈夫，在权利面前，什么提携之情，知遇之恩，不都是放屁的鬼话？自古以来，下克上，子弑父的，还少了么？大人，上了帝都这条贼船，你又怎么可能脱身呢？”秋雨原本就是冷面冷情之人，适才的心软乃是因映月那一番话而触动，今听庞嵩这么一说，却是深以为然，只道：“虽是如此说，却不知道下一步又该如何？”庞嵩惊诧道：“昨天看你说的有理有据，还以为要准备好了呢，原来也是做无本生意，空手套白狼罢了，也罢。我昨晚想了想，以为突破点在林家与方家的恩怨上。”秋雨奇道：“这两家的恩怨有什么？不是早化解了么？”庞嵩不免捧腹，笑道：“哎呦呦，我的司文大人，方林两家看似已是和平相处了，实则不然，林泠说白了，就是一名妒妇，她看似不计较圣上的男风之好，实际上呢？哪个女子看见自己的发小钟情于男子不计较的？再加上她又是个善妒之人，两厢挑动下，林家必定会与方玺侯貌合神离，到那时，方党的力量必定大不如前！”秋雨暗自比较了下，不由赞赏道：“首侍之才，果真非秋雨可估计的，厉害，厉害。”正说着，忽听前头有内侍通传道：“西宫摆驾，百官退让！”庞嵩不由笑道：“你看看，想什么来什么。”两人遂让了开来，一旁站定。

那林泠本就是小人性情，虽受映月恩惠颇多，却以为专宠之路是他阻拦着，故常给他摆脸色，映月却不以为然，心中只觉可笑罢了。今看见了庞嵩，秋雨在一旁等候，不免志得意满，笑道：“我说今天早上怎么枝前黄鹂要惹人春梦呢，原来是你们二位啊，秋雨哥儿，这东宫首侍的地位，可坐的稳当？论辈分，我也是你义母了。”秋雨勉强笑道：“托娘娘的福，秋雨如今做的还算稳妥，刚才还从玺侯那儿回来，圣上也在那。”林泠面色变了变，好不容易压住了怒气，又对庞嵩笑道：“首侍大人这是去哪里？若方便，不如一同去吧？”庞嵩推辞道：“乘皇后娘娘的辇车，这罪名嵩倒是担当不起，毕竟皇后乃是一国之母，理应母仪天下，哪比得上玺侯自由？”林泠不由得冷笑道：“好家伙！一个二个的，今天是吹了什么风，全向着他方映月了？”一来二去之间，已是中了秋雨的计谋了，而她本人却恍然不知。

刚一回府，林烨便笑着迎了出来，道：“今儿个早上天还没亮就把我喊起来了，不知道有什么事这么急？”秋雨乐道：“兄弟难道还有坏事找你？”遂把刚才玺侯嘱咐的事暗自告诉了他，林烨听罢，不免嗤笑：“我说兄弟，你简直把世家想的太简单了吧？岂是你想拉拢就拉拢？你想吞并就吞并的？”秋雨笑道：“那自然不可能，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世家各有各的利益，不论是当政的方映月，还是失势的凌懋然，不都是凡胎肉骨么？只要是人，就都有弱点。”林烨点头，道：“话是如此，可人心都是海底针般难测，你又未曾有通天的本领，岂能掌握透彻？”秋雨不免嘲笑道：“我的好哥哥，果真是年青！需知，人生是连环，一环套一环，看似复杂，实则不然，比如说杨家吧？四世中唯一一个武将世家，他与礼廷的矛盾，大大可以利用。再比如说左家，只因大灵左家，故才受人猜疑，若我辈结合症结，一一劝说，想必也没多少拒绝我们的。”林烨颔首道：“可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