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9）（1/2）

仪式毕，五圣先后退出神坛，踏着如细碎月光凝成的台阶，缓缓而下。朱雀在前，鸿鹄紧随其后，一阶之隔。二人身后几步之遥处是鹓鶵，步履轻盈。再次，走路素来不闻足履声的青鸾也踏上第一阶，刚走几步，又禁不住停了下来，他一回头，鸑鷟…没有跟上来…

最后一遍祭词念罢，收回手中的灵力，薛寒感到了一阵明显的虚弱，这是在以前都从未有过的感觉。纵使知道大幅使用灵力，建立屏障是虚弱的原因之一，稍微调息也能恢复些许，但真正让他不适应的是体内与凤凰之间的那种融通感，像是被一块磐石彻底堵上了一般…无法感知到鸑鷟鸟的存在了。继位五圣后，这种感觉还是这么多年来的头一次，当然，想必就至多五百年的寿命来说，也必然会是最后一次，因为没有五圣可以亲历两次凤凰涅槃。这种联通感的骤失，薛寒从未想过，此生在死前还可以如此切实的感觉一次。

以一个近乎常人的感官存在于世，体内没有与所谓神明直接沟通相融的异质感，真是久违了…薛寒望着神坛正中粼光闪烁如水纹，透明般的色泽缓缓上涌的新屏障，有些出神。与鸑鷟鸟之间的联通被阻，让他产生了近乎疯狂的错觉——没有了作为五圣的最大实感，他似乎不再是鸑鷟，似乎又一次做回了薛寒。木然独立的薛寒眼中渐渐只剩下了，那道由自己灵力汇聚而成的紫色屏障…

一切…会不会只是一场有待醒来的梦魇…？

一旦他醒来，他还是薛寒，鸑鷟也还是那个鸑鷟，还是两人相依为命。那个后背宽实，喜欢斗篷的男人；那个曾在薛寒最无助时，现身相救的男人；那个重情重义，不知与何人结下移宫换羽术的男人…

如果是他的话，明天，不，是今后，今后他会怎么做呢…？

薛寒轻轻闭上了眼，那个人的身形就这样在黑暗中缓缓凸显出来…魁梧高大的体格，背负一把削铁如泥的宽剑，斗篷下摆轻摇浅晃，眼角皱纹深陷，目光却永远温柔…

“萧藤，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呢…？”

薛寒在心中呼唤着他，可惜，却再也不能听到他的回复…

“鸑鷟…”

一声不应出现的轻唤，如闪电般在薛寒眼前的黑暗中炸裂开来！

“萧藤？！”

薛寒猛然睁眼，回首…却是青鸾…

“我见你迟迟未跟上来，所以折回来看看。方才你…”

“请勿上心。”

薛寒丢下一言，快速瞥开了视线，暗暗呼出一口气，像是嘲笑自己方才的脆弱一般，低下头来，一丝苦笑浮在嘴角。自己身为鸑鷟已经这么多年了，可一旦放松，却仍是丝毫没有自觉。哪怕是与鸑鷟鸟的融通暂时中断，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动摇，自己身为鸑鷟的觉悟。

在这么重要的关头，一旦失神，萧藤的身影仍会不自觉的浮现眼前。他是薛寒永远无法，无法却也不愿跨过的那道墙。既使没有刻意为之，但回首时却总会在自己的路上看见他的影子，亦步亦趋步步紧随…从未刻意仿效，但察觉时却总是莫名相似。就连移宫换羽术亦是如此，这是极少人知道的禁术，知道的人中更是几乎无人愿意施术。但初次与他相逢时，见到的那块刺青，那枚万字印，就像是一粒种子，种在薛寒心底，成为了秘密，却也在暗处生根发芽…与慕容珮共施此术，若说没有半分私心，定是虚言。

薛寒要完成使命，同时也要保全慕容珮的心不假，但移宫换羽术并非唯一选择。但他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最极端与不可逆的路途，甚至没有多加考虑，便不由自主地重蹈了他的覆辙。也许在薛寒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始终存在着想要靠近与追寻那个人的想法，而这样做、这样与他走上相同的道路，将自己置于相同的境地，或许会更加了解那个人一点，哪怕真的只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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