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下）（1/2）

我呆呆地站在墓碑前，看苏阿姨巧笑嫣然的面孔，无数疑问盘旋脑海，却又好像归结到一个神秘的地方。

那地方带着曾经如同流星般陨灭的光彩，渐渐汇集成黑洞般的漩涡，沉沉扯人下坠。

苏辰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抓着我的手猛然松开，我一下扯住他的袖子：“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辰别过脸：“……没什么……”

“苏辰你到底想瞒什么？！”我打断他：“你怎么知道这个名额是宋亦熙给我弄的？”

苏辰叹口气，眼神飘向远方：“叶轩，我们都有在乎的人，很多时候，为了他们，我们会做一些别人不理解甚至是愚蠢的事。我们互相隐瞒，互相猜忌，只不过是想守护一段脆弱的感情。我之前一直认为宋亦熙那样精明的人或许能有所不同，可事到如今……”他意义不明地苦笑一下：“也许他会怪我，但我觉得他其实比我们都傻……”

他的苦笑里有痛惜，有同情，甚至还有一丝羡慕，如此复杂的表情搞得我头昏脑胀，心也跟着咚咚直跳。我仿佛明白了他欲言又止后的意义，却又不敢揣测太深。那如雨夜罂粟般摇曳的真相，让人不敢轻易触碰。

我愣了一下，转身就跑。

下雨了，雨点夹着雪花点点飘落，一滴滴都那么凉，好像瞬间渗透了我的心，让我不禁打了个冷战。

到家的时候，阿姨正好出门买菜，看见淋成落汤鸡的我吓了一跳，忙给我拿毛巾擦头发，催着我换衣服，又跑到厨房去熬姜汤。

我顶着毛巾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看不见宋亦熙的身影，急急问道：“阿姨，宋亦熙呢？”

阿姨端着姜汤出来，说：“不知道啊，今天一早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好像还挺急的，怎么了，你给他打电话吧。”

我摸出手机手却下意识地一顿。脑海里闪过的不仅仅是他对我的隐瞒，还有他对严飞的帮助，他对徐浅的处理，甚至他最近早出晚归的作息，和他脸上不时出现的疲倦……这个温文儒雅的男人究竟隐藏了怎样了心思，这些心思背后又有着怎样的秘密……之前的疑虑转化成焦躁，我握着手机的手暗暗发抖。

林辰的样子虽然不像恢复了记忆的，但明显他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而这些事更明显又是跟宋亦熙相关的。我又想起上次宋亦熙跟我说林辰和周远年的事时平静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一样，他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近了？宋亦熙为什么要去接近林辰？周远年又在其中起到什么作用？甚至许家言，好像也在隐瞒着什么……

一个个疑问从脑海里盘升，让我头疼欲裂。混乱中宋亦熙那扇常年紧闭的书房门呼啦划过眼前，我一怔，转身就跑。

我后来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没有想到那间书房或者宋亦熙像平常一样将它锁紧了，事情会变成怎样。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奇怪，一个个巧合像是上天提前布置的环节，一步步将我们引向既定的轨道。所有的挣扎猜疑，在真相显露的那一刻都显得那么渺小而迷茫。

我想我只能沿着生命既定的轨道，去面对一切可知或不可知的境况，去探寻掩埋在长久岁月后的所谓真相。

我不知道那扇门被自己推开时心情，就像我不知道自己看见屋子里的场景后脸上的表情，我只听见身后阿姨急急追来的脚步和她手上的薄胎瓷碗落在地板上的碎裂声。

那碎裂声仿佛一把刀，将时间瞬间割裂，让我连呼吸都忘了。

那是一间很空的屋子，没有我想像中的书柜文件柜甚至密码箱，只有一张宽大的红木书桌背窗而放。灰暗的阳光透进来，打在四周的墙上泛起一层苍凉的光。

我就在这苍凉的光里，看见自己的倒影。

微笑的我，生气的我，大哭的我，都被人用细腻的笔画描摹。有素描，有油画，甚至还有一张模糊浅淡的中国画，然而所有的主角只有一个——我。

四周的墙上，全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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