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消失的素描（1/2）

我是个很喜欢看书的人，兮荏自然也知道这一点。因此，装修新房的时候，她刻意将那间采光最足的客房装成了我的书房。

她知道我有时候会看书看到睡着，于是特意在书房中也放了一张单人床，让我能在看累了的时候就近躺一会儿。她又怕外面的书架质量不好，就亲自挑选了几块上等梨木来做。

一整面墙的巨大书架中间，有两个带锁的大抽屉，其中一个里面存放着我从小到大的心爱之物，而另外一个则还是空的。

这两个抽屉虽然带锁，但我却从来没有锁过它们。因为住在这间房子里的都是我的亲人，我总觉得锁上就代表着对他们的不信任。

何况，虽然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意义非凡，但在旁人眼中却无关紧要。

只是这一天，我忽然发现抽屉里的某件东西不见了。

11月12日，是巾艺公司周年庆的彩排。

眼看‘红粉’只剩下最后一组码头送别戏就能杀青了，但碍于公司的安排，我们还是不得不停拍来参与周年庆的彩排。

苏纹当然也在。

在娱乐圈这个异常看重地位的圈子里，正当红的苏纹，与还是二线配角的我，自然仿佛两个世界的人一般。被安排的位置相差很远，她在第一排，而我只能挤在人群中。

无法靠近，我只能远远看着她与旁人谈笑风生。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她偶尔也会扭头看过来。或抿唇笑笑，或是用口型唤我一声‘蔡九’。而我则微微点头，然后回她一个温暖的笑。

我很享受这种感觉。这种被人在意着，即使在人群之中也能一眼看到我的感觉，让我在受惯冷落的演播大厅内也能感觉到一丝温暖。

看着被众星拱月般围在当中的苏纹，想到她给我的温暖总是那么恰如其分，面上的微笑忍不住又扩大了些许。看着她，我默默念着她的名字，苏纹。

虽说周年庆的彩排需要全公司总动员，但实际上，像我这种没有节目在身的人，只需要在一开始的时候进来凑个人头，走个位，说句周年庆快乐而已。做完这一切之后，我就可以提前离开了。

‘红粉’今天停拍，无事可做的我忽然觉得浑身不自在。步出演播大厅，抬头看着蔚蓝的天，心想，今天应该怎么过呢？

身旁的兮荏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于是问道：“难得休息一天，要不要去海边走走，就当散散心？”

海边么？明天那组码头戏似乎就准备在海边搭个临时码头来拍。

因为这组镜头不仅仅是杀青戏，也正好是‘红粉’最后一集中感情戏份相对浓烈的一组镜头，所以天哥对这场戏的要求非常高。他甚至提前一个月就选好了搭设码头的地点，并与市政方面进行了交涉。只要明天不下雨，那么天一亮，道具组的员工就会开始着手搭建这个临时码头。

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看来明天也会是个好天气。

扯了扯嘴角，只要拍完了明天，剩下的就只有分别了。

“我今天哪里都不想去，只想待在家里。”

兮荏见我情绪不高，也不再说话，只静静随着我走进地下停车场。

“我好像很长时间没去看梨妈了，这段时间真是太忙。”发动车子，我对兮荏说道：“不如今天去旧屋吧。”

“何不干脆接梨妈过来。”兮荏忽然提议道：“她现在越来越少出门了，这样对身体可不好。不如现在去接她，等仔仔晚上放学回来，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晚饭，你说好不好？”

觉得这个提议也不错，于是发动车子，向梨妈所住的老城区开了过去。

这天的晚餐照例还是我来煮，梨妈本欲来帮手，却被我直接推出了厨房，让她去歇着。

离开的时候，梨妈小小抱怨了两句，“你平时工作就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回到家还要自己动手做饭？兮荏连个饭都不会煮么？”

我笑了笑，一边回身继续清洗那盘青菜，一边对梨妈说道：“没关系，就顺便炒两个菜而已，能有多累？再说了，我还挺享受自己动手做饭的这种乐趣。”

见她还是倚在门口皱眉看我，摇了摇头，我按住梨妈的肩让她在原地来了个180度转身，然后推着她向书房走去。

“梨妈你不知道，现在的女人已经不像你们那个年代的女人了。她们很少会做饭，反而一个个都想做事业型女性，一副准备抢男人饭碗的模样。”将她推到书房的躺沙发上坐下，我打开音响，选出梨妈最爱的那张旧CD放进去，然后转头看她，“您老人家就在这里听听音乐，等兮荏接了仔仔回来就可以开饭了。”走到她面前，将一边放着的毛毯盖到她腿上，我佯装生气的样子皱眉道：“别老在厨房门口站着，对你的腿不好，好好在这里躺一会儿，让我多省点心行不行？”

“好，好……”笑着点头，她最终不再多说什么。

已经很久没有和梨妈一起用过晚餐了，距上一次一起吃饭已是两个多月前。

因为‘红粉’的拍摄进度比较赶，而我又是男主角，戏份很重，平日里连回家随便烧两个菜的时间都没有，基本都是在片场和同事一起随便扒个盒饭就算完事了。

像今晚这样能让我悠闲地煮几个菜，然后一家四口围着桌子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的情景，已经很长时间不曾出现过了。

看着一股脑儿往仔仔碗里夹肉的梨妈，再看看捧着碗左举右举就是不肯接下那块鸡腿肉的仔仔，只觉得心里无限满足。

“要多吃点肉，才能长得像你爹地一样帅，知道吗？”

“奶奶，人家吃不下啦。”

“梨妈，你不要光顾着仔仔，你今晚也没吃多少呢。”

“老妈，这块帮我吃了吧。”

“老公，你最近辛苦了，多吃点肉。”

……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那块鸡腿肉几经辗转，最后出现在了我面前。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我原本就飘忽的思绪不由得飞得更远了。

那是一个很大的片场，一群衣着奇怪的人们正围着中央那三张大桌笑闹着。他们中间，有人穿着21世纪的T恤牛仔裤，也有人梳着大辫子，穿着清朝的服饰。

有人三五成群地围成一堆不知在密谋些什么，也有人挤在一张桌上为某些东西挣来抢去，还有些人，则追着另外一些人满片场地跑。

不管是密谋的，抢东西的，或者是在玩追逐游戏的，他们的共同点都只有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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