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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月夜下的教堂(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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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年10月,‘红粉’的拍摄进入了后半段,而兮荏也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从今天开始,她不仅会是我的全职经理人,也将是24小时的贴身助手。

对此我有些惊讶,因为她曾说不想打扰我拍戏,所以只偶尔来片场探探班。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决定辞掉我的助手,由自己一力承当呢?

问她的时候,她是这样回答我的。“如果不是听别人说起你曾在片场中暑晕倒,你大概永远都不会跟我说吧。虽然一直不愿去现场让你分心,可是,如果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专心拍戏?我又如何能放心?照顾你的起居饮食,打理一切琐碎事务,只要是我能做的,都一定会尽力为你做好。”

听她这样说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感动。我想,没有人能比兮荏更适合助手这份工作。因为我们已经在一起十几年了,她对我的所有习惯、癖好都了如指掌,常常不需要我开口,便会想到我需要的东西并且提前准备妥当。

有了兮荏在身边,我不用再理会别的事情,可以全心放在剧本和拍摄上面。

萧定欣,小定,在红粉中饰演被我搭救后以身相许的妾侍。因为之前也曾合作过几次,所以比较熟络。她常常会对我称赞兮荏的周到,并且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好不亲热。也偶尔会亏亏我,问我是用什么方法哄得嫂子对我如此死心塌地。

这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因此也就答不上来。事后回想,夫妻之道莫过于信任同尊重,而这两样我都给足了兮荏,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

当然,也离不开爱。我知道兮荏爱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很明确的表示过了,虽然我只是一根无法回应这份感情的木头,但兮荏从来不介意,因为她知道,我已经给了她家人的爱与关心。

如果说小定与兮荏这份慢慢培养而来的友谊尚在我的理解范围之内的话,那么兮荏与苏纹那份来得很突然的友情就着实让我有些费解了。

女人之间的情谊究竟是怎么产生的?怎么能有人在十分钟不到时间里,就变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记得那天我只是走开与天哥聊了几句剧本而已,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兮荏已经坐到了苏纹身边,而两个女人正有说有笑聊得好不开心。

好奇她们在说什么,于是走过去问:“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谁知两个女人却齐齐对我挥手,兮荏边笑边说:“男人一边儿去,我们女人聊天,你不许偷听。”

稍稍有些汗,我这才刚走过来而已,怎么就变成偷听了?无语地看了看两个娇笑着女人,摇摇头,我只得转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离开前,忽听到兮荏说:“呐,刚刚那个语气,就是他和仔仔经常揶揄我时的那种,哇,今天终于报了一箭之仇……”

额头大概已经挂满了黑线,我不得不再一次摇头。这女人呐,心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自那天之后,只要苏纹不是在忙,兮荏就会跟她黏在一起,并且不允许我加入。每次我刚往她们那里走几步,兮荏就会朝我挥手,示意我不要上去凑热闹。

在连续碰了几次灰后,小定和纪年就会笑我,说我老婆被苏纹拐走了。而苏纹见我无可奈何,则会在一边掩嘴偷笑。

其实,我多少能猜到她们不准我靠近的原因,大概她们的谈话都是围绕着我展开的。已经不止一次注意到她们偷偷拿眼睛瞟我,然后兮荏再低声说一句什么,接着,两个女人就会笑得前仰后合。

并不在意自己成为她们取乐的谈资,因为,我只要她们开心就好。

拍摄工作本就已经很沉重了,能这样肆无忌惮地笑笑,不也挺好的么。

兮荏几乎天天都会跟着我去片场,不过每个礼拜都会有那么一天例外。那就是周末,仔仔放假的那天。她会在这一天陪仔仔到处走走,放松一下,或者回旧屋看看梨妈。

苏纹似乎已经习惯了和她相处,也对兮荏的善谈和干练赞不绝口,她甚至还戏言叫我把兮荏让给她算了。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她现在的助手小胖已经跟着她好多年了,为人和善又体贴,对她的习性和喜好也颇为了解,真要叫苏纹换,估计她还舍不得。

10月末的时候,因为要准备巾艺公司每年11月举办的周年庆晚会,所以剧组的人手被抽调了一部分过去帮忙,而我们的拍摄进度也只能稍微放缓一些了。毕竟人手不足,场景的搭建和布置比以往更耗时。

这天晚上,我和苏纹有几场戏需要在电视城外的一个小教堂内拍,而看似简单的布景却远比想象中花时间。当我和苏纹都换好衣服上完了妆,剧组人员依然在忙碌着。

这天正好是周末,兮荏没有来。剧本早已烂熟于心,百无聊赖之际,我就这样坐在了教堂前的阶梯上。

这间教堂的位置比较偏僻,四面环树,在我的正前方是唯一能通向教堂的一方小空地,一条单行车道自左而右接入这方空地,而其他的地方,则都是人工栽植的树木。

不知是何处尚未凋谢的桂花,一丝夜风拂过,鼻间便缠绕起一缕似有还无的幽香。闭眼轻嗅,连泥土的气息也一并纳入胸腔。

“很悠闲的样子嘛。”身后忽传来苏纹的声音,回头,便见到她刚出教堂门,正朝我走来。

在我身边坐下,她舒了舒身体,“这教堂蛮静的,我很喜欢,就是离我住的地方远了点。”

将双手撑在身后的台阶上,我微微扬起身子看向夜空,“就是因为比较静,所以巾艺才会签下这里作为拍摄用地。”

“哦。”只应了一声,她便不再多话。曲起腿,单手支在上面撑着头,她看着空地前的树静静出着神。

没有出声打扰她的神游,我只是仰头看着顶上浓墨般的夜幕,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我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分不清现实与演戏了。”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我突然听到了她的声音。转头看她,见她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我便也转回头继续看天,“做演员的不都是这样么,越是入戏,就越容易人戏不分。”笑了笑,又说:“但矛盾就在于,越是人戏不分,做出来的戏才越好看。”

她依然看着那片树林,想了想,才说:“这倒也是,演员越投入,观众看的时候才越容易被带入情绪。照你这样说来,人戏不分反而是件好事咯?”她转头看着我,眼中有些不确定的神色。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默了默,如呓语般说:“我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只是告诉自己,穿上蔡九的衣服之后,我就不再是索梨生;而只要脱下这件衣服,就必须把蔡九放到索梨生的背后。”低头摸了摸身上朴素的古装,“虽然做起来很难,但我相信,只要心里有明确定位,总有一天我也能做到自由出戏和入戏。”

似乎在消化我这番话,苏纹很长时间都没有出声。望向她,在不算明亮的橙黄色灯光下,她的轮廓却还是那么明显。看着她同样朴素的古装扮相和略施脂粉的美丽容颜,我一时竟也分不清坐在我身边的究竟是苏纹还是四奶奶。

正当我看得有些出神的时候,她却忽然转过头来。猛然间对上她的视线,我的心竟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像是偷看被抓到似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扭头移开视线。

没有在意我的凝视,她自顾自地说道:“初初入行的时候,因为我分不清现实和演戏,而闹出了不少笑话。最严重的一次……”苏纹忽然停了下来,心里明白她指的是与姜克华的婚外情,我有些担心地看向她,然而她只是略微顿了顿,便又继续说了下去,“自那以后,我便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什么时候是戏,而什么时候应该是人。为了能够记住自己的身份,我甚至请了师父在奶奶留给我的钢笔上刻下了SW两个字母。这样一来,当我每次用它标注剧本的时候,都会记得自己是苏纹,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猛然间听她提起那支笔,我撑在身后的手一软,几乎整个人就这样躺倒下去。忙又将身子重新撑住,我有些紧张地看向她,见她并未注意到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只是一想到那支笔是她奶奶留下的遗物,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那支笔对我来说确实很有意义,只可惜,等我发现自己不小心弄丢它的时候,已经太迟了。虽然当时难过了很久,可既然已经不见了,也唯有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听她如此说着的时候,我有好几次想开口告诉她‘那支笔在我这里’,然而最终,还是以沉默作罢。

正当我兀自纠结的时候,苏纹忽然看了过来,“你还记得上次在夜市签名的那支笔吗?”

点了点头,怎么会不记得,那支跟我怀里一模一样的笔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甚至还想过会不会是同一支。

“或者这就是上帝的意思,在这之后不久,和许舒一起到内陆旅行时,我竟无意中在一家老店里见到了同款的旧式钢笔。”言语之中满是感恩,苏纹在唇边挂了一抹微笑,“看着再一次刻上SW的这支笔,恍惚间,只觉得它好像从来不曾离开过一样。”

原来许舒曾见过苏纹那支笔,难怪之前在度假中心,她看到我这支时会表现得那么吃惊了。不过,连丢了的东西也能用另一种方式找回来,我想,她的主大概真的很喜欢她。

“你是不是在想我的主对我真好呢?”见我一愣,知道自己猜中之后,她复又笑道:“其实我真的很感谢祂,不是所有人都能重新找回已经失去的东西,虽然并不是同一件,但至少算是个安慰。”

看着她一脸感慨的样子,我犹豫了很久之后,终于还是开了口:“其实,你不见了的那支笔,在我这里。”

闻言,苏纹满面惊喜地看向我,“真的在你这里!”

惴惴不安地点头,我无意识地附和道:“真的在我这里。”

等一下,‘真的’?猛然反应过来,她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心中惊疑不定,看着她盈满笑意的眼睛,我忽有些结巴,“你,你知道这笔在我这里?”

笑着点头,她大概是觉得我发窘的样子很好玩,于是歪了歪头,又朝我靠近了一些,“是啊,我知道哦。”

吞了吞口水,我不由向后退了些许,当身子抵在台阶上退无可退的时候,才出声道:“你,你怎么会知道?许舒告诉你的?”

摇头表示不对,她但笑不语地看着我。

该不会!那晚!猛地瞪大双眼,我被心中突然生出的想法吓到了。

不对不对,不会的,不是这样,根本不可能。一个劲儿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却在接触到苏纹那双带着深意的笑眼时再一次怔住了。

“是,是,是那晚么……”拜托,请告诉我不是……

歪着头,苏纹笑望着我,轻轻启唇,“是的,那天晚上,其实我没醉。”

我想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石化。

当苏纹歪着头笑望着我说‘其实我没醉’的时候,我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一股脑儿倒流回了心脏,身子猛地一僵,我只能瞪大眼睛愣在当场。

没有人知道我当时多么希望自己真的就是一具石像,也没人知道我有多么迫切地希望能突然出现一个人,抡起大锤直接敲碎我算了。

可惜我始终只是一个人,而我乞求的那个突然出现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迷失在了路上。

看到我如此反应,苏纹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你真的很可爱呢!”她轻声笑着,语气里满是戏谑。见我还只是愣着,甚至没有开口反驳她的‘可爱’说,她面上的笑忍不住又扩大了几分。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她笑着摇摇头,“喂,该回来咯。”

回过神,我的身体终于有了一点点知觉,见她收回手只笑望着我,又觉得很不自在,于是坐直了身子,一言不发地低头看着脚边的青石板。

脑袋渐渐开始运转起来,我开始回忆那晚所发生的事情。

如果她没醉……

那么,我对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面上忽有些热,一想到自己所有的行为都被她看在眼里,心里禁不住又是一阵异样。

回想起自己在垃圾箱前一手一部电话,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兴奋对她喊‘你看!你看!’的傻样;又想起自己抱着她打开房门时,不小心碰到的……咳咳,忘掉!立刻忘掉!

重来。又想起帮她擦脸之后那句脱口而出的‘对不起’,以及坐在床边偷听她的电话录音……

每想起一件事,我的头便会低一分,一直到整颗头都垂到了胸口,便又听到了苏纹银铃般的笑声。抬头看去,没有我想象中的不愉快,我只能看到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模样。

苏纹稍微敛了笑,不过声音里仍然带着笑意,“在想什么?我看你的头都快塞进肚子里了。”

“我……”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什么,有些窘,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笑着摇摇头,苏纹似安慰般地说道:“好了,不逗你了。”她重新坐正身子,“说没醉大概也不尽然,应该说是没有醉到不省人事。”

不清楚她想说什么,我只能看着她的侧脸沉默。

“嗯,该怎么说呢?”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她歪着头想了想,才又开口说:“我虽然一心买醉,但怎么都说只是一个单身女人,所以至少还是会留下一丝理智来确保自身安全。”说到这里,她又回头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不过,你也看到我那个样子了,虽然不是醉成滩泥,但也已经有八九分醉意了,唯一剩下的一丝理智也不知被我抛到哪个爪哇国去了。所以,就算我尚有意识,也认得出是你,但实在没有力气以及心思去回应你的话。”

耸了耸肩,她看向前方的小空地,面上的笑已然消失,只余下了一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我想我还是有些矛盾。虽然留着理智准备保护自己,可其实根本就不打算做出任何反抗。在你抱起我的那一刹那,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我对自己说,就算这人真是登徒子,又有什么关系呢?今晚即使不是他,也会有另外一个男人出现。至少现在这个男人我能认出他是谁,也至少他身上的青草香能让我感到舒服。而且,他的脸也是我喜欢的类型。如此,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不就是再被压一次么,你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手心忽然传来一阵刺痛,我回了神,低头看去,才发现指甲已经渗入了皮肤。松开掌心,看着那抹赤红色的液体,只觉得浑身都在疼。

抬头看她,却依然只能看到她完美的侧脸。她的唇微微勾起,挂着一丝凄然的笑。突然觉得那抹笑竟是那样刺眼,不忍再看,于是只能收回视线。

“在酒店门口,你停下来帮我拉高衣领的动作忽然让我好难过。”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让我忍不住再次看向了她。皱着眉,她无意识地摇了摇头,“从来没有人为我做过这种事情,他们都只想拉开我的衣领,而不是将我的头按进胸膛。听着你沉稳的心跳声,我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觉。像是觉得很安慰,很安全。我想,我是不是终于遇到了一个好人。”回头看我,她眼底闪动的泪光让我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皱眉看她,然后便听到她说:“你知道我那段时间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吗?我以为我真的能彻底丢掉过去的包袱,在国外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但原来不是,我根本无法甩掉过去,它们就像洪水猛兽一样,死追着我不放。”

“即使用了大部分积蓄去为自己换到了自由身,可那些人还是会追着我不放。他们总能找到我,然后将我平静的生活打乱。”

“其实我最恨的不是他们,是自己。”

“因为我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不想离开那个圈子。当我答应陈导去客串,当我签下了那部《劫》,当我拿到这两个剧本的时候,我的心竟然是那么雀跃。我甚至迫不及待地就开始研读那些剧本。”摇着头,她苦笑着看向自己的手掌,“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这个舞台,有多爱那份让我伤透了心的工作。”

“我觉得自己好贱,放着安安稳稳的日子不过,非要一脚踩进那个肮脏无比的大坑。我不知道这个决定会将自己推向何处,但我肯定那里一定不是天堂。于是,回国前的那段日子,我迷失了。”扯了扯唇角,她自嘲般地说着:“我以为通过买醉能换来一宿安宁,但当我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环境的时候,就干脆由得自己堕落了。”

“一直到你的出现。”忽然回头看我,她有些泛白的脸颊上渐渐溢出了笑,不再是那种带着凄然和无力的笑,而是真真正正,带着温暖的微笑。“你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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