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人晚餐（1/2）
十月中旬的时候，摄影棚内突然出现了两个我意想不到的人。
当Mi姐只身一人低调入场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她。不由得愣了愣，心想她怎么会来？
苏纹自然也看到她了，虽然皱了眉，不过还是迎了上去。
因为距离有些远，我无法得知她们说了些什么，却还是能看出Mi姐的热情以及苏纹客套的微笑。
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事让很少亲临片场的Mi姐现身，也不知是怎样的因素能让关系尴尬的两人如此面对面的交谈。
棚内的所有人都好奇着她们的谈话内容，我无疑也是在意的，但潜意识却并不想去深究。在周围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的时候，我只是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手中的剧本。当然，我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在岑芷云岑姐也走入摄影棚的时候，我一下子恍然大悟了。
这个世界上，只要有人存在的地方就免不了会有明争暗斗。为权为钱，为名为利。有人处心积虑，有人落井下石，也有人拉帮结派。
这种现象在娱乐圈更是如家常便饭一般，而巾艺自然也无法避免。
巾艺公司的高层共有三位，他们不仅是公司的首脑，同时也是巾艺的大股东。
陆仁夫，巾艺最大的股东，现任行政总裁一职，同时也是公司的荣誉主席。虽然他平常并不露面，只将公司的一切事宜交予另外两位处理，但实际上，重要文件的下达及指示还是必须由他签字确认才能实行。
岑芷云和Mi姐则是公司的另外两大股东。岑姐身任行政副总裁一职，因陆仁夫年事已高，公司内部大多事情都是她在操心。而Mi姐是业务部总经理，负责代表公司和艺员与外界沟通交流以及扩展业务。
可以说，巾艺名义上有三位高层，而实际上却只有两位。主内的岑姐，以及主外的Mi姐。
这两位平时看起来和和睦睦，但其实私底下各自笼络了一帮员工和艺人，有人称之为‘岑派’及‘米派’。
看到同时出现的岑姐以及Mi姐，我隐约也猜到了她们的来意。
最近有消息透出，说陆仁夫准备退居二线休息，并会在年底选出他的接班人。我想，她们两人此行的目的应该是一样的，那就是苏纹。
巾艺公司虽然表面看起来风光，但实则这两年已不复当年盛况。不仅剧集收视不断下滑，旗下艺人以及导演编剧也有不少跳槽到别的公司。
巾艺本身也存在着不少弊端，那套颇为严苛的拍摄制度就让许多新人吃不消转而另投别家，而在一线风光了十几年的老艺人们早已赚得盆满钵满，因此纷纷离开巾艺，宣布退休享福去了。
久而久之，巾艺渐渐呈现出了一副青黄不接的尴尬现象。
现在公司迫切需要的，正是像苏纹这种能撑住场面的艺人。这种人气及口碑都不错的艺人，不单能保证收视率，还能稳住巾艺在这个圈子中的龙头地位。只要能将她拉入旗下，不仅能让公司撑过这个难关，还能在年底得到陆仁夫的支持，从而坐上第一把交椅。
看着状似交谈甚欢的三人，我却不由为苏纹担心起来。
‘岑派’‘米派’，你会如何选？然而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都必定会开罪另外一个人，到时候，你又要怎么办？
一直到在餐厅坐下，我依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样答应了苏纹陪她一起来。
瞅了瞅坐在对面完全看不出情绪的岑姐和Mi姐，我抽出今晚的第N张纸巾，再次擦着额上的细汗。
苏纹拉上我的意思自然不用多说，而对面的两人也明显觉得我非常碍事。
回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状似悠然自得用餐的苏纹，我只得发出今晚第N声叹息。
我真该在她朝我走过来的时候就立刻察觉到她的意图，然后找个借口开溜……
然而当时的我还在对Mi姐、岑姐同时出现在摄影棚这件事感到震惊，于是苏纹朝我走来时，我只是呆坐着看她离我越来越近。
“怎么办，Mi姐和岑姐都说今晚要请我吃饭，可是我已经跟你约好了啊？”她一脸为难的对我说道，其间还思考似地歪了歪头。
什么怎么办？没有反应过来，我还在消化‘与她有约’这件事，便看到Mi姐和岑姐也相继走了过来。于是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怎么办？”
似乎正中苏纹下怀，在身后两人还未走到面前时，她笑着朝我眨眨眼，然后下一瞬，就又恢复到了一脸为难的表情。
“是啊，怎么办好呢？我即不能失信于你，也不能拒绝她们两位的好意呢。”皱眉想了想，似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拍了下手，“啊！想到了！不如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吧！”
“哈？”我又是一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纹没有理会我的疑惑，她转身对Mi姐和岑姐笑道：“我之前已经跟梨生约好了今晚。因为拍戏太忙，实在难以抽出其他时间了，所以如果你们两位不介意的话，再加上索梨生吧。”
我看到那两位的面上闪过片刻惊讶和迟疑，似乎本能地想要拒绝，然而最后的结果却还是点了头。见她们答应，苏纹继而笑得一脸灿烂。
“我刚刚是搭公司车来的。”一直沉默的岑姐忽然开口说道：“我的车送保养了，所以苏纹，一会儿收工之后你能载我一程么？”
似没料到岑姐还留有这样一手，Mi姐转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
这次轮到苏纹皱眉了，她想了想，一脸为难地说：“我今天也没开车来耶。早上坐的是保姆车，我还想等待会儿收了工，让梨生……”
“坐我的车吧。”Mi姐不等苏纹说完，便抢先一步说道：“就让苏纹坐我的车吧，我们两姐妹很多年没有好好聊聊了，正好在路上可以叙叙旧。岑姐就麻烦梨生你载她一程了。”
Mi姐都已经如此说了，众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收工之后，苏纹说想吃味道重一点的川菜，于是约好地方，我便载着岑姐从电视城出发了。
其实我与岑姐在培训班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她是与天哥一起来视察首届培训班开办成效的，当天哥鼓励我的时候，岑姐也在一旁看着。
后来，天哥介绍我与巾艺签约，接见我的也是岑姐。在我入行这么多年里，天哥和岑姐都给过我不少的关照，加之我知道天哥与岑姐素来交好，因此当她有意拉拢我的时候，我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岑派’的一员。
本想与她好好交谈一番，奈何今晚的气氛实在不太合适，我只能一路保持沉默。
“以你的聪明，今晚的乌龙没理由看不出来。”正当我觉得一直沉默下去也不错的时候，岑姐却幽幽地开了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拒绝苏纹的提议，你可知这样很有可能会同时得罪我们两个？”
汗了汗，我装傻道：“其实，我到现在都还不太明白这事是怎么发生的，我只知道苏纹问我怎么办，我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办，结果她就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不知她对我的话信了几成，我没有转头看她，只无比认真地看着前方的路。
“算了，我不想连你也为难。”默了半晌，她又说道：“反正有Mi在场，今晚是怎样都没办法再谈那件事了。”
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于是我只能什么都不说。沉默中，当我终于见到目的地的大红招牌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在门口将岑姐放下，而我则将车开到了地下停车场。
走进预约好的包厢时，便看到那三个让我无比头疼的女人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川菜馆的包厢中放置的是一张改成狭长型的八仙桌，Mi姐和岑姐坐在同一方，而苏纹则坐在她们对面，她的身边留了一把空椅子，自是我的位置。
随意叫了几个菜，又开始随意地聊天。谁都没有提起有关工作的事情，好像我们本来的目的就只是闲聊一般。看来大家都很明白今晚并不是谈公事的最好时机。
Mi姐一整晚都在同苏纹畅聊旧事。
我知道她们以前是很要好的朋友，也知道领苏纹入行的就是Mi姐。只是，那件事之后，她们的关系应该已经交恶了。我记得苏纹的电话录音里就曾提到过，跟巾艺解约的时候，Mi姐似乎曾说过一些难听的话，让苏纹很难受。
然而，看着对面的Mi姐满面笑意地聊着苏纹刚入行的那些趣事，我甚至有一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错觉。只可惜，错觉永远都只能是错觉，它不可能变成真实。
在Mi姐主导的这场‘愉快’的谈话中，岑姐笑而不语，只偶尔会出声附和一下，而身为主角的苏纹也显得不太积极。很少接话，仅在面上维持着礼貌的微笑，她的背脊也一直处于僵直状态。随着时间过得越久，她面上挂着的笑也就越薄。
不知是冷气不够冷还是川菜太辣的缘故，我只觉得心里燥得慌，奈何此刻无法发泄，于是只能让那些躁动的分子全部变成汗水冒出来。
在我抽出第N张纸巾准备擦汗的时候，苏纹突然站了起来。
包厢内立刻就沉默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望着她。只见她弯着漂亮的薄唇，一边微笑，一边说：“不好意思，今晚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明天一早还得开工，所以想先告辞了。”
“不多坐一会儿？我待会儿送你回家。”Mi姐似乎还想留她。
笑着摇摇头，“今天拍了一天戏，已经很累了，现在我只想早点回家洗个热水澡。”
明白苏纹去意已决，Mi姐只得争取最后的机会，“那，我送你。”
“不用不用，还是不麻烦你了。”苏纹抬手指了指我，“我住的地方跟梨生家在一个方向，而且相隔也不是很远，就让他载我一程就行了。”
将我从位置上扯起来，她对两位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们就先走了，谢谢你们今晚的招待。”说完，便拉着我出了包厢的门。
上了车后，她一直没有说话。
因为不知道她家究竟在哪，在我出声询问却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在听我说话后，只好驾着车满香波利地乱转。
时不时地转头看她，见她都只是看着窗外愣愣出神，不好打扰，于是只能默默围着第五大区的喷泉广场一圈又一圈漫无目的地兜着。
也不知静默了多久，苏纹突然出声打破沉默，“今晚真是不好意思，无辜将你牵扯进来。”
见她终于有了反应，我慢慢将车停在了广场边。“我没关系，你不用太在意。”转头看她依然满腹心事的模样，我叹了叹，说：“只是，你不可能永远都这样躲着她们，这事迟早要解决。”
“我知道。”她默了许久，才转头看过来，秀眉微蹙，脸上满是无可奈何，“为什么生活就不能简单一些？我不想卷进这些麻烦里面，可为什么它非要缠上我？”
看着她的模样，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她似乎也并不想要什么答案，只转回头，又继续看着前面的喷泉池沉默。
空间再次静了下来，看了看窗外的夜景，我寻思着要不要再问一次她家在哪。
“这里，不是第五大区么？”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标志性喷泉广场的所属地，苏纹疑惑地望着我，“你载我来这里做什么？”
对她如此慢半拍的神经不敢恭维，我扯了扯唇角，说：“你不是说你住的地方离我家很近么，那我不载你来这里又该去哪里？”
似乎想起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她突然笑了起来，“我住第三大区。”
“……”愕然之后，只好笑地摇了摇头，我竟然真的相信了她那套说辞。什么方向一致又离的很近，三区跟五区可是一个大对角，要横穿大半个香波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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