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5（1/2）
易彬的声音本就低沉悦耳，向梓桑听得极其认真入迷，只是温语如水，像是摇篮曲，她竟不自觉入了眠。
易彬见状，微微一笑，收起本子，想将她扶躺，向梓桑瞬间就醒了，腼然莞尔：“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时间不早了，睡吧。”
“几点了？”
“九点半。”
这也不过是她平时关店的时间，“其实也不是很困。”重点是怕易彬会无聊。
易彬建议：“那——听听歌？”
“好呀。”
易彬把声音调低，点开音乐播放器，没想到第一首居然是儿歌《拔萝卜》，两人望向彼此，忍俊不禁。
易彬也没有换的打算，两人就安安静静听这一首欢快的儿歌放完。
本来这样夜深人静时刻，适合促膝长谈，可是向梓桑却不知该说点什么，或者，好像他们之间什么都不说，就这样安安静静待着也挺好的。
可安静久了，就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意味来，好像春天，就该发生一些跟春天有关的事。何况是个春夜。
但遐思迩想尚未开始，就被她连根截断。毕竟她的人生，很早之前，就只剩下冬天了。
其实，冬天，也没什么不好的。
又听完一首歌，向梓桑说道：“易，你能帮我设定手机闹钟吗？每一个小时响一次，不然每次都要问护士小姐，挺不好意思的。手机密码是134134。”要说失明最不方便之处，大概莫过于无法把控时间了，白天和黑夜，似乎并无太大区别，只是，这样日子的确又难捱了些。
易彬沉默数秒，点首笑应：“好，我现在就弄。”手机就在床头抽屉，他取来，才发现她的手机壳都松了，满是划痕，想必是那天被摔的，机子运行也很慢了，只勉强可用。
他调着闹钟，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两天给她换只新。
才调了一半，手机响。来电显示的名字不陌生。
“是我的手机响吗？”
“颜西焱的来电。”易彬开了免提，把手机递给她。
颜西焱第一句话便是：“晚上好，我明天过去，想要什么礼物？”听声音似乎在商场之类的场所，心情也很不错。
向梓桑笑在眉梢：“晚上好西焱，礼物就不必了，谢谢。”
“我接下来的记忆恢复治疗还须靠你，礼物是应当的。喜欢什么？”
“真的不用了。”
“既然你不好意思，那我就按照自己的心意来挑了。我明天下午就到，直接去店里找你。”
向梓桑顿了顿，她这个情况，不可能继续为他做治疗，想说实话，却不知怎么开口，只能说：“西焱，我——现在在医院。”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大事。”
“你在哪家医院？科室、病房号发给我，我明天到了直接过去。”
“真不用了，我没事的——”向梓桑支支吾吾起来，“我——我——”
“我来跟他说吧。”易彬伸出手，向梓桑没多想，递给他。易彬拿着电话，却是去了阳台，还把门关上，也不知道聊了什么，三分钟后才进屋。
“他——”向梓桑开口。
“没事，我跟他说清楚了。”易彬继续调闹钟。
向梓桑叹息，“其实，我心里有点愧疚，我这个情况，他的治疗——恐怕只能耽搁了。”
“他并不在乎这些。”
向梓桑一时没听清，脸上打问号。
“他理解的，所以，你的心思应当多放在自己身上，现在把眼睛治好最重要。”
“我会配合治疗的，你不用担心哈。”向梓桑做出保证。
易彬看着她，心里苦笑，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在乎的只有你，就如我一般。
♀◆♂
第二天易彬一大早就离开医院，说是回家给她熬点粥，向梓桑洗漱完毕，聊赖无事，让护士开了手机的音乐播放器，躺靠窗头遐思静听。
听着听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意识是半睡半醒的，感觉有人进来，一股海洋与玫瑰交融的香气钻入鼻，她登时醒了。
“单医生，早。”她先打了招呼。
单萱微顿，来到病床边，笑了笑：“我差点忘了，你的嗅觉异于常人。感觉还好吗？”她坐下来。
“挺好的，谢谢你来看我，今天不上班吗？”她笑着说，手往外摸了摸，这才意识自己没办法，于是抱歉：“真不好意思，没办法好好招待你，柜子里有水。”
“不碍事，我一会就走。易彬他——”
“他回去了，待会过来。”
单萱看着她，忍不住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见她毫无反应，才悻悻收回，“你知道易彬跟陈局请了无期限长假吗？”
其实要不是乔可彤在漆宇宁那里说漏嘴，她也没料到向梓桑真的失明住院了，更没料到易彬会因此向局里请了长假，或者说，不是她没料到，是她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向梓桑点头：“他昨晚跟我说了。”
“他是为了照顾你，其实，你变成这样，归根结底，是我们所有警务人员的责任，可是易彬，他在责怪自己。”
“单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两天我会跟易彬说清楚，其实，我一个人可以的，虽然看不见，但是并不影响我的生活。”
“看得出来，就算失明，你的嗅觉功能还是敏锐异常。但就算这样，你还是需要人照顾，至于易彬，刑侦队事情太多了，大概没办法一直这里陪着你。”
向梓桑点头，她不是不晓得单萱此番话背后的意义，但却也是她认同的，她不可能让易彬请长假一直在这里陪着自己，如果一切已是定局呢？她不能让他为自己这么做，并不值得。
“对了，月底小智和田玥举办婚礼，我想他们一定会邀请你，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如果需要眼科方面的专家，尽管跟我说，我来联系。”
“谢谢单医生，家里人已经在找了。不过我想暂时还是留在这里做保守治疗。”
“也是，你姐姐姐夫的人脉一定比我广，”单萱自嘲，“再说你自己就是学医的，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吧，只要我能帮上忙。”
“好，谢谢——”
“梓桑，你不必跟我客气，就像你不跟易彬客气一样。”
向梓桑笑，点了点头。
“我就不等易彬过来了，还有工作处理，你好好照顾自己，宇宁和阿虎他们今天会抽空来看你。”
“好。”她送也没法送，只能微笑“看”着单萱离开。
待到中午，易彬前脚有事刚出去，乔可彤后脚就来了，像是特意约好了似的。乔可彤除了受命来陪护，当然还有其他事，她从手中的袋子抽出一个快递盒：“梓桑姐，有你的快递耶，帝都寄来的，还是急件。”
向梓桑请她帮忙拆开。
“好像是药，还有张小纸条，是手写的。”乔可彤直接念给她：“‘每日上午8点前，下午2点前，凌晨1点前按小包服用，一周后我给你电话’。药都是用白纸包的，不知道是什么药，署名是Doctor.lan。梓桑姐，这是治疗你眼睛的药吗？”
向梓桑点头，说是学校老师寄来的，让她连同盒子把药跟纸条收进床头柜里。
乔可彤忙完，话题很快转到她的病情上：“梓桑姐，我妈昨天跟我说之前有人跟你的情况类似，也是摔伤眼睛，失明了，在医院治疗无效，最后找中医做针灸治疗，半个月就治好了。我听了后，立马联系咱们之前去看过的老中医，巫医师说要见你，了解你的情况后他会给你制定治疗方案，不能保证百分之百，但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你治好，梓桑姐，要不我们下午就去吧。”
向梓桑失笑，虽然她也很乐意尝试别的治疗方式，但也不至于如此心急，就目前来说，大概只有刚刚收到的药才是最对症的。
乔可彤当陪护还是十分尽责的，接下来先把店里的情况做了报告，又天南地北新闻八卦侃谈一番，直到向梓桑困倦午睡，她才离开，两人约好后天去找老中医。
乔可彤走后，向梓桑并不急着入睡，而是摸索取出快递盒，把盒上的单据撕掉，连同那张手写的小纸条一并丢进马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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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针灸，颜西焱立即迎上来，“今天感觉还好吗？”
向梓桑粲齿：“挺好的，我能看到你大概的样子。”
这一个多星期，向梓桑的情况已有明显改善，基本上能看到模糊影子，也不知道是兰博士寄来的药起了作用还是针灸治疗的效果，巫医师说这么坚持下去，半个月可复明。
“我要测试一下了，能指出我的脸吗？”
“当然，”向梓桑恬然一笑，手伸过去，他故意偏移一下，向梓桑看得到他的动作，手也移了过去，颜西焱不跟她闹了，让她摸上自己的面颊，下一秒，手附在她的手背上，眸底笑意如星光点点：“恭喜你，测试通过。”
向梓桑很是开心，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动不了。
颜西焱望着她瞬间绯红的面容，声柔如水，“你的眼睛要是再不好，我真怕你会忘记我的样子。”
“怎么会？我不可能忘记你的样子，你放心，我很快就没事了。”向梓桑又试图抽回手，依然动不了，她耳根都红了：“西焱，你——”
颜西焱却抓起她的手，“非常有必要加强‘练习’，记住了，这是我的鼻子，这是我的眼睛，眉毛，”他抓着她的手一一抚触过自己的五官，“这是头发，耳朵，还有，这是嘴唇，这是我的样子，你一定要特别特别用心的记住。”
“我——绝对绝对不会忘记，你不要危机意识这么强的好不好？”向梓桑笑嘻嘻的，试图模糊那种有点暧昧的气氛。“好啦，我们回去吧，你不是有很多工作吗？”
颜西焱岂会“放过她”：“梓桑，我在等你康复，等你再看到我的时候，我希望你也看到我的心意。我给你带的礼物，会在你康复那天带给你。另外，你应该没有忘记，我的生日快到了，你是不是该花点心思为我准备礼物？”
“啊，你的生日是——4月25号？我应该没记错吧？”
颜西焱粲然一笑，抓握住她的双手，环上自己的腰身，身体贴得极近：“恭喜你，回答正确，打算送我什么？”
向梓桑挣扎了一下，徒劳无功，知道他以前也最爱玩这一套，只好放弃，问：“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缺。”
“那我——送你两个小葫芦吧，辟邪。”说完，她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这是有缘由的，第一天来做针灸理疗，是易彬送她来的，治疗的时候巫医师没让易彬进理疗室，做完针灸，巫医师突然塞给她两只小葫芦并说道：“看你这么可怜，送你两个小葫芦吧，辟邪。”
那两只小葫芦比她巴掌还想，但肚圆口小，滑滑润润的，手感极佳，虽然当时还看不见，但她摸到手的那一刻，就喜欢得不行，简直太可爱了！回去路上一直把玩着，嘴里还不住说：“易，它们是不是长得特别可爱，我好中意啊。”易彬大概是看到她如此欢喜，那一天心情也特别好，跟她说话就像哄小孩似，逗了她好几回。
后来易彬给她查了葫芦的用处，她觉得真是好东西，拿来送礼很合适。
想到易彬，才想起他不在百城，去省城开会了，原来一直是他接送自己来治疗，今天不在，颜西焱才有了这个“机会”。
“送我葫芦这么开心？不应该是收礼物的人开心吗？”
向梓桑依然兴致勃勃，“你一定会喜欢的，小葫芦可好玩可可爱啦！”
“应该没有你可爱。”颜西焱见好就收，松开她的手：“你知道我最想要什么的，我期待你的礼物。我们回去吧。”
一路上，两人各有所思，竟无太多交流，向梓桑含了两片红参，闭目假寐了。
向梓桑从来都不傻，知道他那些话的意思，可又能如何？除了再一次拒绝他，如同对待易彬一样，她别无它法。就算没有顾虑，她那样的心思，也从未在他身上，所以，相对易彬，她才会觉得更加抱歉。
而此时在开车的颜西焱，想的人也是她，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们相识不过短短数月，他并未完全记起属于他们的那些曾经，但她的身影却在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他的生活烙下越来越深的印记。
他发现自己，无时不刻在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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