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1/2）
阴雨绵绵的天空上，一架灰白色私人飞机正飞离Y国边境，往太平洋东岸的某座小岛去。
机上只有三四个男人，分散在机舱各处，个个面色凝重，不敢一言。
还有一个躺卧在靠窗沙发椅上，闭目浅寐，面上看不出表情的男人。
好一会，其中一人拿着手机来到男人身边，沉声说：“三哥，已经确定橙子当天被击毙，阿诚同天晚上也在被囚禁的酒店房间自尽，没有出卖我们，可我们在山上的实验基地被国际警方查封了，还有那些中国警察，今天就离开，我们是不是——”
“不必。”零川睁开眼，“让他们走。”
“可是那个女人和小女孩也都——”
“我从未想过杀她，更不会囚禁她，这样太没意思了。”零川挑唇微微一笑，“过不了几年，小女孩会乖乖回到我身边。”
那人自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们一直在做的，是人类前所未有的实验，可是这个实验的代价似乎太高了，并且只有一个实验样本成功。
“可是那个女人——”男人还是忍不住说道，在他看来，零川对那个向梓桑的态度实在不一般，故意放她逃跑，结果他们自己损失惨重，可是零川，非但不生气，还放了所有人，他们这些人拼死拼活，险些丢命，却像是出演了零川导演的一场闹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这世间还没哪个女人值得我投入情感，你们以为的爱江山不爱美人的戏码，永远不会出现，可她不一样，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记住，任何人都不可以再去找她的麻烦，否则——”零川扫视那人一眼，漫不经心的语气，却让人从骨子里打起寒颤。
那人立即噤声，垂首回到原位。
零川再无睡意，抽出旁边座位的一个机密文件袋，他没有打开，而是把文件袋举起，对着狭窄窗外的灰蒙天空。
好一会，他将文件袋放回原处，微微一笑，闭上眼。
这世间惟有我知道，她来自何处，属于哪里。
惟有我知道。
♀◆♂
所有人都以为向梓桑跟橙子搏斗这么久，一定身心受创，可是半天的检查下来，居然只是轻微的皮外伤，就连被子弹擦伤的耳廓，也只是缺了小小一块肉，血很快止住了，并无大碍。
住了一晚医院，第二天她随众人回国。
过了边境，自然是先将孩子送回村里。
得知两个孩子都平安归来，韦家村的村民总算是石头落地，当是大喜事一桩，在村口放炮迎接。一阵寒暄欢闹后，易彬等人被村民们拥护进村，如今孩子平安得救，两家人合计，决定摆宴致谢，宴席就设在韦英家。
当然，并没有大搞特搞，围了三四桌，都是些家常菜，毕竟韦英唯一的儿子已经——而韦英目前还在住院中。
小楠楠一路舟车劳顿，吃了几口稀饭就在妈妈怀中睡着了。
向梓桑并不饿，随便吃了点便借口离席，看到阿笛抱着楠楠上楼，就跟了上去。
阿笛安顿好女儿，又对向梓桑说了不少感激话。她都听说了，两个孩子得救，都是靠了向梓桑，见向梓桑吃得不多，也没什么精神，于是提议让她就在楼上好好休息，毕竟楼下的男人们还在餐桌上推杯换盏呢，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向梓桑留了下来，怕吵醒楠楠，并没有躺上床，而是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
她挺累，但无睡意，坐了一会，不由摸了摸耳廓的包扎，其实不疼，只是缺一小块肉罢了，能从橙子的枪口下活着回来，只能说她太幸运了。可一想到易彬当时的样子，她心中便觉得愧疚，如果她能更聪明点，就不会让他那般担忧了，下次，下次她一定会更聪明些。
她不禁一笑，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下次。不经意侧首而望，就看到床上的小楠楠睁着圆黑溜溜的大眼睛在看她。
“楠楠醒啦？”她走过去，却听到楠楠没头没尾的稚音：“小狗狗在拉臭臭。”
她愣了愣，柔声问：“楠楠在说什么呀？”
“小狗狗在拉臭臭。”楠楠皱着小眉头又重复道。
向梓桑听清了，不禁认真嗅了嗅，是，有狗在排便，可味道极淡，不是在这屋里，距离也不近。
她心下纳闷，“楠楠，除了小狗狗拉臭臭，还闻到了什么呢？”
“好多多，不好闻。”
“楠楠乖，睡着就闻不到了。”她轻拍小楠楠的手臂，孩子究竟是困累了，在她的劝哄下又合上眼。
“她怎么了？”
向梓桑朝声源看去，是单萱。
她朝单萱笑笑，替楠楠盖好被子，退出房间。
“我好像听到你们在说‘小狗拉臭臭’，小女娃怎么了？”
向梓桑蹙眉，不答反问：“单医生，楠楠的身体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吗？”
单萱也很奇怪她的问题，答道：“是正常的，怎么了？”
向梓桑摇摇头，她不敢妄加定论，但这的确是楠楠第二次这般了。零川究竟对两个孩子做了什么，为什么楠楠会跟她一样？
她换个说辞：“两个孩子被绑架期间，零川让人喂了不少药，所以我想，是不是要定期给孩子们做全面深入的身体检查？”
“放心吧，我会跟进的。零川手上有太多我们不知道的新型药物，他拿孩子做了什么药物试验，会有怎么样的副作用和影响，生效时间和周期多久，我们都不知，所以——你不必担心。”
向梓桑点点头。
单萱看着她，“你呢？还好吗？”
“嗯，我没事，谢谢关心。”
“时间真快，已经三月中旬了。”单萱幽幽淡淡说了句。
“是呀。”向梓桑附和，知道她有话说，于是先说了：“单医生，我说过的话，作数的。”
单萱明显一怔，自嘲一笑，“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
“不是的单医生，”向梓桑看着她：“我这一生，能做的事情大概不多，但信守承诺，还是做得到的。”
“好，我信你。”
♀◆♂
离开韦村，他们又去了田县公安局，把工作处理完毕，返回百城已是日落西山。
大家都累了，就连单萱也喝了不少酒，向梓桑自告奋勇：“我来开车吧。”
“你确定？”漆宇宁十分质疑。
“可不要小瞧我。”
“行行行，我哪还敢小瞧你，女侠你都单手挡枪口了，我岂——”漆宇宁一眼瞥见易彬瞬变的面色，识相收口，也不给易彬护短的机会，直接拉他坐上后座，而单萱坐进副驾驶位。
向梓桑果然不负众望，一路开得八平四稳，弯弯曲曲的山路同样不在话下，方向盘转得不要太六。
“还真是老司机啊。”漆宇宁难得夸赞她一句。
向梓桑难得得了便宜直接卖乖，笑嘻嘻回应：“谢谢老司机的肯定。”话才刚落，迎面奔来一辆占道小车，幸好她反应快，方向盘一转，及时避开了。
漆宇宁虚惊一场：“你这人不经夸啊！”
“我会注意的。”向梓桑心感抱歉，冲他一笑，余光正好看到边上的易彬，却见他半靠闭目，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她不敢分神，继续专注开车。
可偏偏不巧，没开一会儿，又遇上一辆违规开远光的皮卡车，突遇强光，实在躲闪不及，向梓桑反射性抬手遮目，方向盘不慎扯向另一边，车子瞬间偏道。
庆幸，真的是庆幸，没有后来车辆，向梓桑反应也迅速，很快稳住了。
她这次真是抱歉不已了：“真是对不起，没吓到你们吧？”
漆宇宁摇头啧啧：“你这车品真不行，不到半小时，这些交通违法分子都被你遇上了。”
“边上停车吧。”易彬说道。
向梓桑也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不行，于是乖乖把车停在应急车道。
“我来吧。”易彬推开车门时，单萱也要下车。
“没事，我酒醒了。”
易彬开车自然是没问题的，不到半个小时，便进了城。
已经不早了，再加上数日的奔波，几人约了明晚聚餐的时间，便散了。
在回莲依花园的路上，易彬去了趟超市，买了食材。
回到别墅，他便将向梓桑推进房间：“梓桑，你要不要睡一觉？先睡一觉吧。我煮粥，一个小时后叫醒你。”
向梓桑不知道他怎么了，心头不解，但还是依了他。进房后，她放下东西，先去洗手间洗把脸，又从抽屉取来眼药水，滴了三四遍，才觉得舒服些。
她放下心，她的确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而此时在厨房洗菜的易彬，连手都是抖的。
他根本无法从记忆中抹去昨天看到的那一幕，她一脸决然视死如归，死死抓住枪口，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仿佛打穿的是他的心。
她的命，她是不是从来不看重？
他想起康时案后漆宇宁说过的那些话：“你都想象不到，这丫头简直是疯了，火撩撩直登登跑过去，也不怕康时扭头扑过来，不过我看就算是枪指上脑门她也不会怕，真是个没丢过命，不要命的。逞哪门子匹夫之勇！”
这一次，她也让他看到了一次“匹夫之勇”。不，应该说，她根本就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她完全不知道他的恐惧和担忧，不知道她抓住枪口的动作意味着什么，若不是那天宇宁的枪更快些，倒下的那个人，就是她。
可她知道的，她知道自己对她的爱慕之情，毕竟他早已表白心意，她给的答案是拒绝，他从没怪过她，可她却选择不惜自己的命，选择让他看到那一幕。
若枪口不曾偏离，就算宇宁的枪再快，她所做的一切，就是他整个世界的覆灭。
她不知道，可她就算知道，还是选择覆灭他想要的一切。
也许，他并不了解她。
粥熬好，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易彬正要去敲门，向梓桑恰时打开了，手还在太阳穴上揉摁着。
“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眼睛有点涩。”
“没事就好，粥好了，喝粥吧。”
“好呀，我在房间就闻到了香气，是牛肉香菜粥吗？”
“嗯。”
两人来到餐厅，易彬装了两碗，一碗递给她，却见她还在揉弄眼睛，问道：“真的没事吗？”
“没事，眼睛进东西，一下子就好了，哇，好香！”向梓桑拿起勺子，用力一闻，“辛苦易警官，我开动啦。”
两人各自喝着粥，都不说话，气氛有点过于安静，尤其易彬，低首垂目，真的一副十分认真喝粥模样。向梓桑心里拿不定，直到把粥喝完，才试探性问出口：“易，你是不是又在生我的气？”
是的，她用了“又”字，毕竟现在这个氛围，跟当初她执意要加入康时案时完全一样。
易彬没有回避问题，抬眼正看她，“是，我在生你的气。”气到心疼，疼得像要死掉。
向梓桑低了低头，“对不起，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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