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五内俱焚（1/2）
为君既不易, 为臣良独难。忠信事不显, 乃有见疑患。戴罪居长安, 泣涕常流连。皇灵大动变, 震雷风且寒。拔树偃秋稼，天威不可干。素服开金縢，感悟求其端。公旦事无限, 成王乃哀叹。吾欲竟此曲，此曲悲且长。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
翌日早朝后，御书房内。李渊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坐在紫檀木椅上, 静默的盯视着垂手站立在他面前的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与齐王李元吉兄弟三人。神情凄楚, 目光悲戚。在经历了昨日堂庭台的风波之后，今日的他似乎比以往苍老了许多。不再是那般威仪，显得孤独而颓丧。
“朕自晋阳起兵, 你兄弟三人便与我形影相随，同心协力, 立下无数汗马功劳。而定唐以来，无论平定征讨，还是在治国理政方面，你等亦是与朕配合得珠联璧合。朕心中一直暗自庆幸, 感念上苍能够赐给朕三个这般优秀的好儿子。可以这般父子同心, 其利断金。然直到昨日朕才知晓, 之前不过是一场痴人说梦罢了。你等还当真是朕的好儿子？！”
说到此处, 他再也难耐心中的愤慨之情。蓦地站起身来，用手点指着三人。三兄弟见此情景，慌忙跪倒在地，垂头听着父皇的训示。
“你等看看昨日做得好事，兄弟阋墙，骨肉相残，栽赃陷害，尔虞我诈，逼死亲妹......此桩桩件件，还当真是精彩绝伦，比戏码还要热闹。朕这些年一直以为只要将外面的忧患尽皆铲除，便可保我大唐江山社稷长治久安。没想到这祸乱的根源其实并不在外面，而是就在大明宫中，在你等的心里。即是我李氏江山早晚要断送在你等手中，朕那般费尽心思又有何用？不若明日便将它拱手让人，倒还来得痛快！”
说到此处，他不禁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再难继续言说下去。李建成与李元吉对视一眼，连连叩头，恳请父皇莫要伤心，能够再给他二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父皇。”李世民抱拳说道，“大哥与四弟一直对您忠心不二，此番不过是一时糊涂，才做出了此等事情。还望父皇能够给予他们一次机会，令他们重新改过。世民愿用性命为其作保。”
李渊听李世民这般言说，缓身坐到了椅子上，垂头沉默半晌，方才凝声说道。
“你等都起来吧。”
三兄弟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等候着父皇最终的发落。
“朕今日便看在秦王为你二人说情的面子上，姑且不究。希望你二人能以昨日为鉴，真心改过。莫要再做出此等伤天害理，有悖人伦之事。”
李建成与李元吉双双抱拳，颜面羞赧，郑重称是。继而，又向李世民表达了谢意。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相请，恳请父皇能够答允。”李世民躬身施礼，神情恳切。他见李渊向自己微微颔首，继而又说道，“如今艺如郡主已死，唯独留下了这嗷嗷待哺的婴孩。子书灏谦夫妇年老体衰，需要照料。既然江远之事已经查清，世民斗胆请求父皇今日便让他重归家中，承担重责。日后也可戴罪立功，为我大唐效犬马之劳。”
李渊心中一颤，神情颇为沉重。沉思须臾，遂没精打采的说道。
“既是秦王这般言说，那此事便就这么办吧。”
“儿臣多谢父皇成全。”李世民感激说道，“还有一事，艺如郡主乃是子书江远明媒正娶的发妻。若依祖制，她亡故后应葬在子书一脉的祖坟当中。父皇您看......”
“秦王所言极是，就依照祖制来办吧。”李渊情绪消沉，声音低低地说道。
“儿臣多谢父皇。”李世民看着李渊，柔声补充说道，“儿臣晓得昨日艺如郡主之事对父皇打击极大，然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万请父皇能保重龙体，让她的在天之灵能够尽快得以安息。”
李建成与李元吉闻听，亦说了些宽慰之语。随即兄弟三人轻步退出御书房，各自散去。
人间离别易多时。见梅枝，忽相思。几度小窗，幽梦同手携。今夜梦中无觅处，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
大理寺卿府监牢，子书江远站在地中央。神情憔悴，双眼定定的看着从棚顶缝隙处洒下来的那一缕阳光，好似透过那里可以窥见自己的前世一般。
昨日堂庭台之事不仅带给李渊极大的伤害，也令他心中五内俱焚，陷入到了深深的痛悔与自责当中。
作为艺如郡主的郡马，他当初虽在众目睽睽之下迎娶她进门，然实则心中却没有一刻真心相待。记不得有多少次，在夜深人静之时，他都恨不得能够借由一封休书，与她一刀两断，然后再去寻找自己心中的幸福。‘郡马’，这个旁人看似无比光鲜的头衔，对他来说却一直像是压在身上的巨石。暗中极力想要摆脱，表面却又不得不被其所牵绊。然而此刻，当这一切真的结束时，他却再也没有预想之中的那般轻松，取而代之却是从未有过莫名强烈的惶遽不安。
此刻想来，她又有何过错，不过是因贪恋而痴缠，因深爱而无法放手的弱女子罢了。可也就是这个弱女子，在昨日那样危急的生死关头，却用整个生命作为代价，来帮他化解危机，遇难呈祥。这又怎能不说是一份至死不渝的真挚爱恋？
艺如，对不住，是子书江远亏欠了你。其实你真的很好，是我无福消受。来生，只愿你我能成为推心置腹的知己朋友，莫要再为这痴缠情感束缚。你放心，只要我还有机会从这里出去，必将为你报仇雪恨。
想到此处，他的泪水不禁夺眶而出。然未有多时，忽听身后的牢门发出了开门的声响。随即牢头兴奋的说道。
“恭喜子书将军，今日终获平安出狱，官复原职。”
子书江远仓促的伸手擦掉眼泪，迅即转身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牢头，你说什么？什么平安出狱？官复原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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