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堂庭风雷（1/2）
雷车动地电火明, 急雨遂作盆盎倾。强弩夹射秦岭路, 台上大震长安城。岂独鱼虾空际落, 真成盖履舍中行。明朝雨止寻幽梦, 尚听飞涛渐瀑声。
翌日清晨，大理寺卿府牢房，子书江远独坐在草垫上, 静默等待着审讯时间的到来。昨夜自灿姬等人走后，他通宵未眠，将从小到大的桩桩件件往事依次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幼年时父母对自己的宠爱，上山学艺后师父教徒的严苛，初入朝堂时的满腔抱负, 与灿姬共有的纯真爱恋, 艺如带来的纠结伤情，九鬼斩仙阵中的决绝刚毅，青云寨中义结金兰的豪情壮志, 重归朝堂的殚精竭虑，以及如今的壮志未酬......亦余心之所向兮, 虽九死其犹未悔。虽说落到了今日的地步，然他心中却从未有过恨意。如果这便是袁先生经常说的命数，那他现在也可以算得上是死得其所了。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生出了深深的快意之感。然秦王......想到秦王时, 他心中不禁又有了些许担心。若是日后没有他逢山开路、遇水叠桥, 秦王只恐是要更加忧心劳神了吧？还有用星宿伏龙图去鹿鸢镇压冥王之事, 他恐怕再无机会实行了。他此生坦坦荡荡, 唯有此事是心中最大的遗憾。只是不知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那冥王如今还魂附在杨洁儿的躯体，他原想与袁先生一同合力将其驱除。如今看来也只能劳烦袁先生一人所为了......
此时，牢门忽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他寻声望去，但见牢头在两名狱卒的陪同下前来给他送洗脸水、饭菜与一身崭新的白色衣袍。
“子书将军，今日你便要去堂庭台受审了，也不晓得结果如何。我等知晓你平素最瞧不上那些蝇营狗苟的小人，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故此，虽说按照狱中的规矩，今日饭菜已做了特殊安排，但我等却并未给你拿来。此食盒中是我兄弟三人凑钱去醉霄楼特意给你买来的，权作我等的一点心意，还望将军莫要拒绝。”牢头边说着边将食盒放到了桌上。
“子书将军，我等都晓得你是好人。只是如今这世道......”一名狱卒说到此处，声音哽咽，再难自已。
子书江远待牢头取下木楔子与手铐脚镣之后，站起身来，含笑抱拳说道。
“江远感谢兄弟们这些日子的关照，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三人见状，亦抱拳回礼。稍顷，待他们退出后，子书江远换上了新衣，精心的洁了面，重新绾上发髻，饱饱的吃了一餐饭，方又重新带上镣铐，在牢头及狱卒的押解下，向着堂庭台而去。
堂庭台，其名源自《山海经》的南山经，文中记载此山分属鹊山一系，在招摇山以东三百里处。山上主要生长着琰树，动物为白猿，山中蕴藏着大量的水玉同金矿，是个极为富足的所在。
此台建于前朝文帝时期，原为皇帝祭天之所。虽历经战乱洗礼，然迄今此台竟得以完好的保存，不得不说是奇迹。现今，此台作为皇家身份的象征，每次御驾亲征，皇上都会身着龙衮立于台上，傲然示下。也正因其有如此特殊的作用，故此今日之事显得尤为特别。
此刻，武德皇帝李渊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台子正中的龙椅上。身侧，黄公公手持拂尘恭顺站立。台左，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同齐王李元吉依次垂手静立。台下，文武大臣身着官袍，按照朝班的位置一 一排开。最后，百余名唐军兵士身着乌锤铠甲，手持兵器分立两侧。刀枪齐具，寒光逼人，让人不禁生出萧杀之感。
“带子书江远！”李渊看着李建成吩咐道。
李建成听闻此言，挥了挥手。两侧众人见状，无不纷纷转头观瞧。忽地，沉重的镣铐声响。在数名唐军兵士的押解下，子书江远缓步而来。只见他此刻虽身受重伤，然神情却十分从容，似乎并未将生死之事放在眼中。
秦王李世民见此情景，心下顿时生出了强烈的悲戚之感。然因太子与齐王在旁，不便流露真情，只得佯装镇定。
稍顷，子书江远来到台前。因手脚均被桎梏，无法施行大礼，遂躬身施礼道。
“罪臣子书江远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兵士见李渊摆了摆手，便将子书江远身上的镣铐尽皆除了去，让他得以自由活动。
李渊沉默的盯视着子书江远，表面虽看似极为冷峻，实则心中却亦是非常痛楚。他因与子书灏谦为结拜兄弟，其又是自己的郡马，自是对子书江远格外看重。而子书江远自入朝以来，所作所为也确是令他颇为欣赏。原想让其高官厚禄享用一生，却没料到世事无常，竟会沦落到今日的地步，当真是造化弄人啊！
稍顷，他轻轻叹了口气，直言问道：“子书江远，你可知罪？”
他原以为子书江远会下跪求饶，届时便可从轻发落。怎料，其却神情慨然的说道。
“微臣不知！”
李渊不禁怒火中烧，站起身来，用手点指着子书江远道：“你不知？那朕问你，当日是何人在朱雀门借由乱势用箭矢诛杀了高丽王李成稷？又是谁当众杀死了司马武？若是此事当真不是因你而起，那李成稷身上中的箭矢为何会是你的寒箭？你若是拒不认罪也不打紧，今日就当着众人的面儿把话说个清楚。”
“身正不怕影子斜。”子书江远双手抱拳，敛色说道，“启禀皇上，那寒箭确是臣的不假，然不知是被何人偷偷动了手脚，趁臣不备将其偷走。那日臣奉旨赶到朱雀门时，高丽王李成稷已身受重伤，体力难支。臣原欲劝他莫再继续争斗，哪知，那司马武却趁着此空档突然向臣发难，并用寒箭射杀了高丽王。微臣眼见故友遇害，气愤难平，故此才在冲动下砍掉了他的首级。皇上如何判处，臣都无话可说，只希望皇上能了解事情的真相，莫被他人蒙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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