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同病相怜（2/2）
此时此地，她早已成为了局外人，又何必尴尬的留于此处呢？
子书灏谦夫妇正欲挽留，只见艺如已在春雪的陪同下款款走入室内。她看到灿姬，目光掠过一丝惊诧。
“艺如给公婆见礼。”在灿姬的注视下，艺如翩翩行礼。随即起身看向灿姬问道，“灿姬郡主一向可好？”
“灿姬给艺如郡主见礼。”灿姬回礼说道，“大人、夫人，我还有旁的事情，便先行告辞了，待日后再来探望。”
在子书灏谦夫妇和艺如郡主的注视下，灿姬走出室外。她向前走出数步，身后忽地传来了艺如的喊声。犹豫片刻，遂停下脚步。
“灿姬郡主若是没有旁的事情，不知可否与艺如叙上几句？”艺如郑重说道。
灿姬迟疑片刻，微微颔首。
在艺如的引领下，二人在一间靠近假山，相对僻静的小院前停住脚步。艺如抬手推门，将她带入院中的卧房。
“这间卧房原是郡马的。”艺如轻叹说道，“他每次只要来大理寺卿府探望二老，便会到此处歇脚。我想今日你能来此，他定会极为高兴。”
“艺如郡主，斯人已逝，还请节哀。”沉默片刻，灿姬缓声说道。
“灿姬，有些话我一直都想对你说，只是苦于没有适当的机会。”艺如凝视着灿姬说道，“如今终于寻到时机，只可惜却早已物是人非。”
“郡主有话但说无妨。”灿姬极力的压抑着心底的难过，故作平静的说道。
艺如径直来到桌案前坐下，左右看看，随后拿起一本书。
“他最喜欢独自在此处读书写字。这些都是他最喜欢读的书，每晚临睡前他都要手持一卷，潜心阅读。”
艺如轻轻摩挲着书皮，好似温柔的轻抚着爱人的脸。稍倾，她起身将书放在桌案上，向琴架走去。随着她的手指轻轻划过琴弦，古琴发出了幽怨之声，如泣如诉，令人心碎。片刻后，她将目光轻轻移到院中。
“他常常喜欢独自小酌。酒醉后，若不是在这里弹琴，就是在院中练剑。”
艺如说着，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
灿姬看着艺如，眼睛早已泛红，却仍在拼命的克制着内心的悸动。
“他曾经对我说过，只有在这里，他才能寻找到真正的自己。”艺如顿了顿后看向灿姬说道，“这么久以来，他虽一直困于朝堂之事，但心中最渴求的却是那份难得的自由散淡。我想......你应该也是知晓的。”
“艺如郡主，郡马此生能得妻如你，确是值得欣慰的。”灿姬低声说道。
“灿姬郡主，我早就知晓你与郡马之前的往事。”艺如苦笑道，“你晓得吗？若不是他离开，我至始至终都只不过是他生命中的过客罢了，在这场情感之争中早已输得一败涂地。他离家前，宁愿将自己锁在对往事的追忆中，也不愿让我靠近，哪怕半分。”
“艺如郡主，无论之前我与他有过怎样的往事。但如今你是他名正言顺的发妻，却也是不争的事实，任谁都无法改变。”灿姬说到此处，低下头，半晌后她咬了咬略微发白的嘴唇继续说道，“我想，他也不愿看到你如此悲恸吧。”
“灿姬，我今日引你到此，并不想争论谁对谁错。”艺如直视着灿姬哀婉道，“曾经我也恨过，恨他的无情，恨你与他早先相识。可如今物是人非，再争执这些又有何用？归根结底，你我都是一样的......都是痛失爱人的心伤之人罢了。”
灿姬看着艺如，沉默不语。艺如看着她，叹息一声后也不再出声。
此时，房中的空气也更加沉闷压抑。她的心伤，灿姬早已懂得。可灿姬的心伤又有谁人能够来抚慰呢？
“灿姬，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半晌后，艺如哀求的说道，“日后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了。无论如何，你都与他紧紧相连。你的出现，也只会带给子书家族更大的悲伤与愧疚。”
灿姬领会艺如之意，决绝道：“艺如郡主放心，我今日出现在此处原本就是个错误。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说罢，她遂转身出门，脚步很快便消失在了远方。艺如呆立半晌，颓然走到琴架前。随着琴声幽幽响起，痛苦的思念之情全然展露。
酒肆，灿姬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此时已有些微醺。御游剑放在桌子的一隅，格外夺目。想到艺如对她说的话，心情甚是郁结。曾经长安是她唯一的牵挂，今日她才知晓自己不过是彻彻底底的局外人罢了。既是如此，不如尽快离去。
恰在此时，几名兵士装扮的男子提着兵器走了进来，在她身旁空着的一张桌旁坐下。为首之人唉声叹气，似有心事。
“兄长，你这是怎的了？太子命咱们带兵在城外防守，可自前日起就好像何处有所不妥。问你又只是吱吱唔唔，顾左右而言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如今此处没有旁人，你可否与我等细说周详？”其中一人关切问道。
灿姬闻听此言，顿起好奇之心。她拿着酒碗，表面佯作云淡风轻，实则却是屏气凝神的听着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为首之人重重叹息一声，低声说道：“你们有所不知，如今，高昌军大举南犯，西突薛延陀部看似也要卷入这场危机当中。倘若一旦交火，恐是连长安城也保不住啊。”
“若真是那样，该如何是好啊？”几个人同时面露惊骇之色。
“还能如何？如今之际，咱们也只能加派人手，日夜防备了。”为首之人继续说道。
店小二端着饭菜来到几个人的面前，依次将碗盘放到桌子上。几个人喝酒夹菜，顿时转移了话题。
西突有所危机？灿姬想到此处，心中突然生起不祥之感。西突草原曾经是她的家。那里不仅有薛延陀.天将和阿强，更有早已待她亲如手足的西突族人。如今听闻家园即将遭遇危机，她又怎能不关切？不错，她此刻便应回到那个曾经属于她，此刻也需要她的地方去。
想到此处，灿姬猛然站起，手提御游剑疾步走出酒肆。跃上马背，向着西突草原的方向赶去。
乡道上，一匹快马，马蹄翻飞，尘土飞扬。马上之人面露急切，即便风云再起，惊涛拍岸，只要心中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又有何惧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