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同病相怜(1/2)
梅落繁枝千万片, 犹自多情, 学雪随风转。昨夜笙歌容易散, 酒醒添的愁无限。路上春山寒四面,过尽征鸿,暮景烟深浅。一晌凭栏人不见,鲛绡掩泪思量遍。
早春二月,长安城笼罩在烟雨濛濛之中,更显古朴静谧。这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的早,上元节刚过,便再也不见那漫天风雪。虽是春寒料峭, 白梅却仍凌寒开放,在风中吐露着幽幽的芳华。
经过一个多月的奔波劳碌, 灿姬终于来到了长安城内。这里有太多太多专属于她二人的回忆, 市集、东西市、兵马场、酒肆、琅玕院......每一处地方都令她流连忘返,泪水潸然。还记得初遇时自己是那样的任性妄为,竟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小贼, 在众目睽睽之下过起招来;上元佳节, 二人为爱伤情, 却又不敢向彼此吐露心意, 只有相对无言闷头喝酒, 到最后竟酩酊大醉;自己的十六岁生辰, 他以琴传情, 吐露心意, 自己则以《诗经》进行回敬, 大加调侃;还有以赌为约,押上生辰八字......木刀定情......拜师学艺......那时二人是何等的年轻,何等意气风发;殊不知姻缘天定,就在这不知不觉间,情愫便已深埋在心中,如种子般发芽、生根、开花、结果......然而风云莫测,刀剑无情,当初她因误解用木刀刺伤他仓促逃离此地,又怎会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归来。想到自己最爱的人在招摇山中殒命,她又怎能不心痛欲碎......行过每一处,她都会感到他就在那里。明亮的眸子里含着挥之不去的忧郁,淡淡的笑容中满是对她的宠溺。向死而生,那是他对于生命的敬畏。
忽地,她想起了大总持寺那名老僧曾开悟她的话,他是水命,她为木命。花落风起,因缘聚合。果然情既是甘洌美酒,亦是断肠毒酒。途经一生,都只怕是难以超脱。
灯火阑珊,槐柳轻弹。箫声欲滴,缓诉衷肠。皇城之外,古巷人家。无人知此,陌生女子,来自何方,去往何处。
而她也只能就此静候时光,听风观雨。饮一盏孤独的茶,等一个晚归的人,守一个来世的约。可来世谁又知晓究竟是怎样的?又有谁能说清,错过,那到底是错,还是过?既然今生放不下前生之约,那不如就让她寻一处清净,随一份安然吧。或许在时间的另一端,她能够真的心胸豁达,获得最终的答案。
此时,独自沉浸在伤感情绪中的她并未发现,有一身着白袍、头戴黑色斗笠、以轻纱遮面、腰间悬剑的男子一路上都悄悄跟随在她的身后,若即若离,如影相随。在她数次被坏人盯上,几欲陷入危机时,均及时出手相护。虽是碍于外界种种,无法现身。然而此间关爱却从未减少,反而在这患难之中更显浓烈。
大理寺卿府门前,灿姬牵马款步前来,在门前停住脚步。举目观瞧,但见门楣上悬挂着的白绫纸花仍在寒风之中瑟缩颤抖,不觉满目凄凉,心中悲苦,泪水再次落下。遥想曾经往事,更觉好似大梦一场。旧景依然,人却再也寻不见了。
朦胧中,紧紧关闭的门板从里面开启。在她惊愕的注视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是那件熟悉的白袍,还是前去招摇山时她亲手束的发髻。一切的一切都未曾有过变化......
他缓步来至她的面前,凝视片刻,微笑说道。
“你来了?我已在此处等你很久了。”
“阿远......”她的视线早已被泪水模糊,声音哽咽的唤道。
语毕,她猛然伸出双臂,将他紧紧抱住。就像是一个孩子,终于拥有了自己昼思夜想的礼物。他沉吟片刻,亦伸出双臂,将她搂入怀中。
“灿姬.....”
他轻声唤道,似乎有话要说。她却仍闭着双眼,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巨大悲喜之中。见状,他只得默了一默,又将全部的话都收了回去。
笑中含泪,这便是爱情最好的馈赠。
风起了,雨丝更大,天地之间一片朦胧。只要此生能有你相伴在侧,苦尽甘来,便已足够。
“姐姐,你哭了......?”
猝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将灿姬从幻觉中惊醒。她定了定神,寻声看去,但见一个年约四五岁,身着一条翠绿衣衫,头上扎着双髫,眼睛大大,古灵精怪的小女孩正站在她的身旁,抬头看着,神情愕然,满目关切。
灿姬忙用手擦干泪水,微笑掩饰道:“姐姐没有哭。”
在她讶异的注视下,小女孩踮着脚,将一方绣花手帕塞到了她的手中。她打开手帕,猛然怔住。只见这条手帕上有一阙用丝线点缀着的白色梅花,正是她送给子书江远的。
“小妹妹,你是在何处寻得这条手帕的?”灿姬激动的问道。
小女孩转身用手指着旁边说道:“是一位大哥哥要我转交给姐姐的,他说只要姐姐看到手帕,就会晓得的。”
“哥哥......?”
灿姬先是一怔,随之心中便是一动。莫非说他没有死?恍惚间,她看到前面似乎有一抹白色倏忽掠过。正欲追赶,却听到身后大门蓦地推开,随之有人在身后疑惑的唤道。
“灿姬郡主?”
灿姬无奈的收住脚步,转身看去,只见辰灵正站在她的身后。见果真是她,登时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快速来到了她的面前。
“辰灵方才在身后看着似乎是你,故此才贸然唤道,没想到果真是郡主。郡主是几时回到长安的?此番定是来探望老爷夫人的吧?”
“我......”
灿姬一时语塞,她原本只想在此处看看便走,没想到竟会巧遇故人。
“外面风大,郡主还是先进来再说吧。”辰灵热情的相让道。
灿姬见他这般,不忍拂了心意。转身又向前看去,只见那个小女孩不知何时竟悄悄离开,而那白影想来此刻定是也已走远。略略沉吟,遂跟随着辰灵向府内走去。
裁剪冰绡,打叠数重,冷淡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闲院落凄凉,几番春景。
在辰灵的引领下,灿姬信步在院中穿梭。环顾四周,只见景物依旧,却独独少了那熟悉的身影,心中不免又涌起了强烈的悲伤。
片刻,二人来至偏厅前。辰灵要灿姬稍待,他则进去通禀。须臾,他转身而归,告知灿姬子书夫妇唤她进去。
偏厅,灿姬与子书夫妇相互叙礼,分宾主落座。因子书江远之事,三人心中都不免极为感伤。
“灿姬郡主,若是当初你与江远顺利成亲,或许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了,想来我们夫妇在此事上也应承担一定的责任。”子书灏谦语气沉重的说道。
因道宣在金光寺内只对灿姬提过当初施浪灭国是炀帝派尚书所为,却并未将具体的名讳告知于她。故此她此刻听子书灏谦如此言说,心中不由更加悲戚,泪水险些再次滑落。
“回禀大人、夫人,艺如郡主见礼来了。”婢女走入室内禀道。
“既然如此,大人、夫人,灿姬便告辞了。”灿姬起身,轻施一礼说道。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