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哀思重重（1/2）

钗燕拢云睡起时, 隔墙折得杏花枝。青春半年妆如画, 细雨三更花又飞。轻爱别, 旧相识，断肠青冢几斜晖。落红一任风吹起，结习空时不点衣。

凉州城外, 西突军营。不过刚进冬月，便下起了沸沸扬扬的大雪。北风呼啸，雪花纷飞，旷野一片银装素裹。山川河流也似乎被寒流凝固，恹恹的失去旧日生气。

营帐, 灿姬平躺在床榻上, 脸色苍白, 形容枯槁。身为西突最杰出的女将，她本是那般英姿飒爽、智勇双全。不过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如今的她却变得这般形销骨立，宛如重病之人, 无药可医。自她那日因目睹子书江远的棺椁，伤心过度当街晕厥，被薛延陀.天将与阿强带回军营后，每日便只是昏睡, 再无一点精力。

梦连着梦，虽说梦境均为不同, 可对她而言无一例外都是最美好的回忆。梅树下共舞练剑、花海中骑马徘徊、长安并肩赏灯、凉州天灯传情......多少快乐, 几多缠绵。即便是偶尔激烈的争吵, 虽当时觉得愤愤不平，心情郁闷。然此刻再回想，亦觉得无比珍贵。倘若可以，她真的宁愿永远沉浸在梦中，再也不会醒转过来。

这些时日她的帐中其实从未断过人，剑心来陪她，阿强来哄她，就连平日里最不苟言笑、勇武绝伦的天将将军每日也会在处理完堆积如山的公务后过来看她，即使相对沉默，只要能看到她，他亦感到十分安心。可又有谁能知晓，她的心早已因爱人的故去而变得荒芜，再也体会不到爱的存在。

“若是可以，就让我孑然远去吧......”那日夜里，薛延陀.天将再一次来看她时，她这样说道。

薛延陀.天将听闻此言，身子一震，目光中满是惊诧。呆怔许久，方才低声说道。

“你......已经决定了吗？”

灿姬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将目光移向了帐门，神情满是绝然。薛延陀.天将见状，心中对其心意尽皆明了。缘分果然是很玄妙的东西，好像手中的沙子，你越努力去抓，溜走的越快，如今他二人便已来到了这感情的分岔路口。既是她已作出了最后的决定，他又怎可再兀自强求。不如便遂了她的意，由他亲自送她走。至少时隔多年，再次回想起来，他也会感到些许心安。

想到此处，他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既已作出了决定，那就莫再拖延，此刻便上路吧。”

灿姬先是一怔，随即向他投来了感激的目光，却仍是未发一言。在薛延陀.天将的注视下，她踉跄的站起身来，只是简单的将几件衣服收拾到一处，包裹起来，背在肩上，随后便急急的向帐外走去。神情颇为急促，好似那离群的鸟儿，欲找寻归巢的路。

待薛延陀.天将来到帐外，灿姬已骑到了马上，神情似乎很是踌躇。他见状，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宽慰。沉吟须臾，遂将披风从身上解下，为她亲披身上。

“夜寒风大，这件披风为你权作御寒吧。”他柔声说道，“既已决定要走，无须顾虑，随心便是。若是日后在外面觉得苦了，你可随时归来，西突永远都是你的归宿。”

灿姬听到此处，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泪水夺眶而出。自她失忆，承蒙薛延陀.天将与西突族人们的悉心关照，她才有了安身立命之处。在她心中，早已将天将视为自己的兄长，将族人当成家人。奈何世事难全，风云难料。此刻仓促离开，不知何日才会再见，想到此处，心中不免依依不舍。

薛延陀.天将见灿姬仍是一副举棋未定的模样，强忍内心的痛楚，蓦地伸手狠狠的拍了一下马尻。马儿受到惊吓，驮着灿姬一路向前狂奔而去。而后，只听得身后忽地响起了西突小调。声音苍凉悲伤，似有人含泪而唱。虽歌词听不完全，却也足以令她再难自控，泪流满面。随着马儿四蹄翻飞，向前奔驰，她的身影倏忽便融入了茫茫夜色中。

西突军帐外，薛延陀.天将仍在兀自大声唱着，此刻他早已泪如雨下。猝然，身子瘫软，跪倒在地。他用双手伏地，将头深埋在两肘之间，嚎啕大哭了起来。沉浸在痛苦之中的他并不知晓，就在此时，剑心远远的站在营帐前，静默流泪。

河西都护府袁天罡卧房，袁天罡微闭双目，双膝盘坐在床榻之上，屏气调息，进入归元。随着状态的不断深入，子书江远接下来的命运都在他的眼前得以清晰呈现。

蓦地，他睁开双眼，轻轻叹息，无奈说道：“生死契阔，与子携说，谁料中途又会风云突变？豫章、款冬，此事乃是由你二人前生的情劫所致，怨不得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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