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悲喜自渡（1/2）
尧风舜日两依依, 一片虚凝截万机。何必胡僧亲付嘱，如人饮水自家知。
长安, 夜深人静，风起天阑。辛苦劳作一日的百姓都已安然入睡，户户烛火尽熄。唯有东宫仍是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络绎不绝, 觥筹交错光影不断。
偏厅，门窗紧闭。身着常服的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与冥王符开三人团团围坐, 正中的桌上摆放着几道美味佳肴，珍馐小菜及数坛尘封多年的美酒。酒过三巡, 菜过五味, 众人皆脸色微红，眼神迷离, 显出微醺状态，然兴致却丝毫未曾减少。
此番子书江远在招摇山九鬼斩仙阵中殒命, 秦王李世民被断去了一条臂膀。而他三人亦因此得以铲除心头大患，报仇雪恨。想来怎能不令人欢欣鼓舞，弹冠相庆？
太子李建成提起青瓷酒壶，在符开面前的酒杯中续满酒水，含笑恭维说道。
“此番多亏冥王棋高一着, 我等才能除去此心头大患。借由此酒聊表寸心, 敬献冥王。”
齐王李元吉见兄长将目光移向自己, 心中会意, 连忙亦拿起酒杯, 应和说道。
“太子所言属实，本王亦心有同感，日后我等还应继续同心协力才是。”
符开听闻此二人如此言说，心中不免十分得意。三人碰杯之后，他如苍龙戏水般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自诩说道。
“本王原知天河将军十分厉害，虽是布下九鬼斩仙阵，心中却并无完全取胜的把握。没想到他却是如此不堪一击，本王不过刚刚使出七成功力，他便烟消云散，再无生还，真真是令本王颇感失望啊。”
太子李建成与齐王李元吉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心中不无得意。然不过须臾，李建成却又紧皱双眉，轻叹一声，神情很是踌躇。齐王与冥王看着他，目光满是惊诧。
“太子因何事如此发愁？不知可否对我等详言？”符开直言问道。
“冥王有所不知，此番我等虽说是除掉了子书江远，砍去了秦王的一条有力臂膀。然如今秦王在朝野中广布贤名，耳目众多。欲将其彻底搬倒，恐要再费一番周折。前番我与齐王也曾借由凉州与西突的马匹争执向父皇大做文章，虽然父皇大怒之下特派监察御史陈玉麟亲去彻查真相。孰知却又被他一一化解，反弄得我等极为被动。接下来究竟该如何行事，还需好好谋划一番才是。”李建成幽幽说道。
“哎，太子何须这般心忧。强中自有强中手，当前之际，我等只要里外夹击，相互策应，让他于无形之中失势。终有一日，此事必将易如反掌。”符开冷笑说道。
李建成和李元吉沉吟片刻，忽的明了冥王话中之意，三人随即相视大笑。
万里云帆何时到？送孤魂，目断青山阻。
河西都护府子书江远别院，月影朦胧，愁云惨雾。书房，门窗紧闭，摆设如昨。忽地，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身着素袍的秦王李世民出现在了门口，他因刚刚饮过许多酒，此刻脸色绯红，精神恍惚。愣怔须臾，脚步踉跄的走入室内，兀自坐到了桌案后面的木椅上。他愣了愣神，侧身从画缸中取出一卷字轴，摊开观之，上面写的尽是子书江远对大唐中兴的构想箴言。入木三分，字字珠玑。须臾，他的眼睛不由再次泛红，泪水夺眶而出。依稀间，他似乎看到子书江远的身影又朦朦胧胧的出现在眼前，微蹙双眉，奋笔疾书。他正欲唤之，其身影却已倏忽不见。
李世民自幼生活在王侯之家。父亲贵为唐国公，母亲窦氏更是出身高贵，为人聪慧，风华绝代。她作为周武帝宇文邕的外甥女，年仅七岁就曾为修复周武帝与皇后阿史那氏夫妻关系而进言，促使武帝下定决心联合突厥一举瓦解了北齐的势力，为四海升平做出贡献。父母此生共育有四个儿子，除了三子元霸早亡外，其余个个皆为人中之龙。文武双全，皆为大唐不可多得的风云人物。
然这不过是外人眼中的假象罢了。未身在其中，又怎会知晓此间究竟有多少苦楚？父亲多疑，手足不睦。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除了三弟曾给他带来过人世间的温暖外，从小到大，又有何人真正为他设身处地的思量一二。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随着元霸意外身死，他亦看淡了这人世间的世态炎凉。然义弟子书江远的出现，却令他再次感到了不可多得的手足之情。虽说其生性寡淡，不爱多言。然自二人结拜以来，其一直用实际行动维护着他，即便是刀山火海也不曾有过半点退缩之意。从长安到凉州，其无时无刻不与他紧密相随，从未分离。
秦王善养将，志在济苍生。陪王伴驾行，凉州起风波。君子死知己，提剑赴招摇。郊野晨雾渺，慷慨送我行。雄发指威冠，猛气冲长缨。心知去不归，且有后世名。壮哉阵已破，奇功缔结成。其人虽已殁，千载有於情。
一年前，醉花楼地字房。秦王李世民独自喝着闷酒，今日朝堂之上他接到了父皇的旨意，要他三月后率领兵士开拔凉州建立河西都护府。与此同时，他亦在黄公公处得知兄长李建成即将在他走后举行太子加冕之礼。想来之所以这样安排定是与他相关，父皇之用心极为明显，果真是最难不过帝王家。想到此处，他心中不禁生出深深的失落之感。
如醉如幻之际，门忽地被人从外面推开。在李世民满是惊诧的注视下，子书江远疾步走了进来。
“江远，你怎会来此？”李世民怔了一怔，摇晃起身问道。
“秦王无须诧异，江远刚刚去王府寻你，却不见你的踪影。幸亏有墨玦的指点，我方才知晓你在此处。”子书江远来到他的近前，抱拳施礼道。
“哦。”李世民微微颔首道，“你寻本王有何事？”
“今日皇上在朝堂命秦王三月后开拔赶赴凉州，江远特来自荐担任先锋将官，还请秦王应允。”子书江远继续紧抱双拳，郑重请命。
“哦？”李世民紧皱双眉，沉吟片刻道，“贤弟之情本王心领，然你与吾妹艺如郡主刚刚成亲，此时随军怕是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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