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拾八章 爱恨参差（1/2）
绿杨芳草长亭路, 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地留情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脚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河西都护府后花园, 夜凉如水, 微风习习。凉亭内，李世民趴在石桌上，面色潮红，眼神迷离，如醉如梦，嘴里却仍在不断叨念着杨洁儿的名字。身旁, 子书江远静默的看着他, 心中交杂着对过往之事的震撼与对他的痛惜。
“成王败寇皆定数, 从此不再慕英雄！”袁天罡轻叹道, “秦王心中的苦楚早已不是一日两日，这也就是他，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是早就再难承受。”
子书江远侧头看向袁天罡，疑惑说道：“先生, 江远听旁人说皇上当年曾有意将初云公主许给齐王为妻, 不知是也不是？”
袁天罡微微颔首, 未曾言语。
子书江远诧异道：“皇上既已知晓秦王对她有情, 又为何要如此行事？此事未免太过武断。”
袁天罡摇了摇头, 又是一声轻叹：“公子还是太过年轻, 待人处事都未免显得简单了些。皇上并非无情之人, 只是新朝刚立，立足未稳。那长孙家族手握重兵，乃是可依靠之人。然秦王妃表面看似贤淑大度，实则却是极其小性之人，绝不能容夫婿再纳侧室。正所谓家和万事兴，此事也只能这般决断了。”
子书江远看着此时已酣然入梦的李世民，同情的说道：“秦王平日里看似那般从容不迫，没想到这心中竟也藏着这般苦水。”
袁天罡怜惜说道：“说起来这杨洁儿也绝非寻常女子。当年她在炀帝死后万念俱灰，若不是旁人劝说，怕是定会追随其先父而去。为了保护杨侑，在其被立为恭帝后，她忍辱偷生，强装欢颜，陪同一起来至长安。其后恭帝被废，她为求力保其侄，也真可谓是煞费苦心，竟答应皇上嫁与齐王。若不是中途生变，杨侑被太子以鸩酒害死，只恐怕如今早已成了齐王妃。”
子书江远讶异的说道：“听先生这般言语，莫非说齐王与太子沆瀣一气，与此事相关？”
袁天罡轻笑道：“这是自然，齐王虽说平素喜欢游荡在花丛之中。但若是因秦王之故而被杨洁儿逃避，此事可就当真成了奇事一桩。此事他无法容忍，就是要争回个颜面来。”
子书江远又将目光投到李世民的身上，正所谓爱海浮沉，世事难料，这世间之人果然都逃不过一个情字。
他不禁唏嘘说道：“江远原以为只有我这般的凡夫才会被情所困，不想就连先生与秦王亦会被此事所累，又怎能不令人扼腕嗟叹？”
袁天罡的眼中快速掠过一丝无法言说的光，随即从旁解释道。
“公子说的不错。不过这世上之人皆是如此，难逃命数。况且我等又身肩救世济民之重责，而今风云未定，何言厮守。公子还应暂且忍耐，待日后再来相聚。”
子书江远面露赧色，连连点头，不再多言。
李世民趴在桌上，半梦半醒，心中仍在兀自痛苦着。方才袁天罡与子书江远之间的对话他听得甚是真切，却因为酒醉头痛而无法回答。两年前，他与杨洁儿在长安城外离别的情景却又历历在目。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长安城，夜阑更深，鸦雀无声。街道已然不复白日的喧闹，显得更为寂寥，好似空城一座。蓦地，从黑暗处传来了得得的马蹄声，声音甚是急促，好似鼓点一般敲击着地面，让人的内心也不由变得紧张了起来。
长安城门，月光清冷，人影朦胧，杨洁儿一身简单装束，乌发系成了两条长长的发辫，垂落在脑后。身穿胭脂色骑马装，外披苏芳色大氅，足蹬乌色马靴，神色匆匆的在宇文化及陪同下向城外驰去。正在赶路之际，她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唤。
“洁儿。”
声音不大，却让她身子一颤。她随即停住马头，转身看去。只见李世民不知何时骑马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正神情关切的看着她。
“洁儿，这般晚了，你要去何处？”李世民询问道。
他见杨洁儿低下头，沉默不语。随即又将目光投向了她身旁的宇文化及。
“莫非说你要同他走？”呆愣半晌，他又诧异的问道。
宇文化及见杨洁儿神情踌躇，径直接过了话头。
“不错，化及确是来接公主回大兴的。”他神情冷冷的说道，“我已在大兴为公主寻了一处上好的住处，足以让她安度下半生。”
李世民闻听此言顿时神情显得很是凄楚，他并不理睬宇文化及，只是颤抖着声音向杨洁儿再次发问道。
“洁儿，他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要同他走？”
宇文化及见李世民这般纠缠，心中不觉生出烦躁之意，他猛地伸出右手点指道。
“公主若不同我走，难不成真的要留在此处做齐王妃吗？倘若你真心爱她，又怎可看她受这般委屈？”
李世民闻言不禁一怔，定定的看着杨洁儿，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当初的誓言犹在耳畔，如今却已经成了讽刺之语。正是爱意几时休，恨意何时了。此刻他心中业已万般纠结，若是跟着杨洁儿走，如今新朝刚立，百废待兴，倘若因此举重蹈前朝覆辙，他便就此成了千古罪人。若是独自留下，他又心中万般不甘，实在舍不得让她就此离去。这真真是令他左右为难，不知所措。
杨洁儿此时已看出了李世民的心思，她见宇文化及欲再说下去，立即开口说道。
“宇文将军，咱们走吧。”她吩咐道。
李世民和宇文化及同时怔住，见杨洁儿目光决绝，已然打定了主意。默了一默，宇文化及与她拨转马头，又欲向前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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