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往昔难复(1/2)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入我相思门, 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 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 何如当初莫相识。
长安城郊旷野,青山如碧,草木葱茏。而今正值初夏,阳光和煦,暖风微醺。田野里庄稼长势渐旺, 禾苗随风摇曳,沙沙作响, 俨如一片绿色的海洋。
乡路,马蹄声得得作响, 马背上伏坐一人, 如白色的旋风般倏忽掠过。此人身着妃色衣裙, 宽大的衣摆上白梅点点,一条胭脂色的翡翠织锦带轻系腰间。一头青丝用珍珠流苏浅浅绾起,虽只是蛾眉清扫, 不施粉黛, 却仍显得其耀如春华,妍姿俏丽。此女正是高丽魁王之女,宁城王李成稷之妹——灿姬郡主。但见其神情急促, 面色慌张, 目光中流露出满满的担忧和焦急。
昨夜她自狱中归来, 便在午夜时分夜幕重重的掩护之下, 悄悄潜入皇宫,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退婚书放到了御书房的案几上。皇上此刻虽以‘二女共侍一夫’为由逼迫子书江远迎娶艺如郡主,但若真是这般行事,只怕日后也免不了再起波澜。袁先生说得对,此事唯一能救江远之人只有自己。乱世之中,风云迭起,连子书江远这般的人物都要被此荒唐之事所累,身陷囹圄。她又怎能如寻常女子那般奢谈幸福,置身事外?退婚,看似无情,却也是眼下最好的保全之法。想来今日皇上见到退婚书定会心生疑惑。而江远也必定会获得释放,重回朝堂。唯愿此风波平息,他此生顺遂。只不过想到今后二人要被迫分离,她的心便如撕裂般疼痛,几乎无法呼吸。
从皇宫回到自己的住所,她正兀自在房中想着。忽地一支携带着书信的羽箭从半开着的窗外飞了进来,牢牢的扎在了门框上。惊愕之余,她迅速拔下羽箭,取下宣纸,只见上面用高丽文写着:‘山城被灭望速归’的字样。她早已获知兄长被封为宁城王,管辖高丽山城。此刻见此字条,不禁心生惊诧。迟疑片刻,她蓦地想起子书江远前不久曾率兵剿匪的事情。她原本还在疑惑,为何他刚刚回朝,便被皇上强招郡马。如今看来,定是与此事有关。可高丽毕竟是她的故土,江远身为准夫婿,怎会如此心狠?再说他从未诓骗过自己,难不成是有何难言之隐?反复思度,她都想不出个结果来,只得命柳敏召来子镜,欲旁敲侧击仔细询问一番。
子镜已听说昨夜牢中之事,此刻见柳敏匆匆前来唤他,心想此事必与昨夜之事有关。因不知该如何回复郡主,故此心生纠结。虽经柳敏反复催促,仍是拖拖拉拉,步履缓慢。待他见到灿姬,不过只是寥寥数语,便露出了惶遽的神色,只得顾左右而言他。灿姬见此情形,心中顿时明了,遂提起御游剑,匆匆出门,策马直奔高丽山城而去。待子镜与柳敏追出门去,灿姬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子镜心知闯祸,面对柳敏的埋怨,后悔不迭,却又无计可施,只得转身向琅玕院的方向疾速行去。
世情薄,人情恶,若得红萼开,千年雪峰化如来。
御书房,李渊坐在桌案后面,俯首看着手中的退婚书,神情颇为惊诧。略思片刻,令卢子铖传话,召见子书江远。
灿姬果然所料无误,子书江远于当日午后便被释放,此刻回到琅玕院刚刚梳洗完毕,恢复了清俊的模样。随后他便在卢子铖的引领下,乌发盘髻、身着白袍、腰中悬着至图剑快步走入御书房。
“罪臣子书江远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双膝跪倒在李渊面前,俯首说道。
李渊放下书信,转而含笑,来到子书江远的面前,伸出双手将其扶起。
“江远贤侄,无需多礼。”他微笑抚慰说道,“朕前日将你投入牢中,实属无奈之举。好在有惊无险,安然无恙。”
子书江远神情疑惑的看着李渊,不知他为何态度会转变得如此之快。原以为自己如此倔强抗命,已经惹得他龙颜大怒,定会重重责罚。不料此刻却是如此春风和煦,真是令自己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皇上,微臣......”子书江远不禁嗫嚅说道。
“江远贤侄,依照风俗,适婚男女需有两月筹备方可成亲。如今灿姬郡主即已退婚,大理寺卿府还需重做准备。朕便同你以临期为限,择定良辰吉日迎娶艺如郡主。”李渊顿了顿,随即又抬手拍着子书江远的右肩,安慰说道,“贤侄先前一路颠簸,后又遭致牢狱之祸,甚是辛苦,也可利用这段时日调养好身子。”
“灿姬......退婚......”子书江远闻言,脸色瞬间变了颜色,喃喃自语的说道。
他原本还在惊异为何皇上会如此厚待于他,现今看来定是有人提前一步将昨夜牢中之事呈报上来。李渊察言观色,看出了他的心事,轻笑一声,继而快步走到桌案前,取来退婚书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上面的字莫非不是贤侄亲笔所书?”李渊意味深长的说道。
子书江远接过退婚书,低头一看,上面的字迹确是他前一夜亲笔所写。字字清晰,而今无论怎地也是抵赖不过。可这明明是在灿姬强求之下忍痛完成,可为何此刻会出现在御书房的桌案上?想来能够如此行事的唯有灿姬一人。子镜方才到帝休室匆匆来报,说她今日晌午便已动身前往高丽。此时再见这封书信,恰恰验证了子镜之言。他木然的看着退婚书,心中暗自伤感,看来她真比自己洒脱了许多,如此轻易便能挥刀断情。
“江远贤侄,你与艺如郡主乃是天作之合,莫要辜负了她。朕已同你说了这许多话,此刻身子也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李渊悉心叮嘱道。
子书江远抬头看向李渊,只见其面呈疲态,默了一默,抱拳施礼,转身退出。
雨夜的长安街道,冷月凄凄,万籁无声。
帝休室,窗子半开。子书江远身着白色水衣,手拿玉蝶簪独站窗前,神情无助,目光伤感。此刻虽早已过了子时,但他却毫无困意,思绪也随着痛苦愈发变得清晰起来。他在急切的等待着,有人报信而来。
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继而,门蓦地被轻轻开启。他没有转身,却已知晓是何人前来。果不其然,来人行至他的背后,抱拳施礼,启禀说道。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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