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馅儿（1/2）

王灵挺烦这些讨厌鬼，身份贵重, 年纪幼小, 轻不得重不得。虽说开门做生意, 难免遇上形形色色的人，可王灵所遇高门世家子弟，大多纨绔，曾经以为世家子弟风光霁月, 靠近了才知华丽的绣袍上满是虱子。

裴铸小小一个人儿也知道这话不能答应，他没听家里说起开了铺子。就算真是家里开的, 他这边送人丝绸，其他人岂不有样学样, 只报他的名字就能随意拿, 日后家里生意还做不做了。丝绸啊，这是能当货币通用的硬通货, 多么昂贵。

王灵上前解围, 拱手道：“小郎君请了，鄙店确有裴家干股，既是东家小郎君的友人，打个九折, 小郎君看如何？”

“小郎君年纪幼小，不知丝绸锦缎优劣，若是银钱不够, 做不得主, 不买也是可以的。”

来人不过几岁孩子, 又是家中娇宠长大，王灵轻轻一激就上当。高喊：“我怎不能做主？天底下还有我不认识的绸缎，都拿上来，只要好的。”

王灵给伙计一个眼色，直接把店里最好最贵的往上拿。几个小郎君的注意力很快被转开，王灵安排着伙计送这些郎君回府，叮嘱一定把人安全送到了才回来。

送人上门的伙计捧着绸缎织锦，言语恭敬，道：“小郎君今日大驾光临，身边只有一书童，东家担忧小郎君身边无人护卫，特命小人护送回来。鄙店虽新开张，再不是糊弄客人的黑店。小郎君年纪幼小，坚持要最好的，小人一并带来了。东家交待，小郎君不过童言童语当不得真，请示娘子，这料子，要还是不要。若是不要，小人就带回去了，我们云衣裳再不是讹人的店铺。”

当家娘子能怎么办，若是店铺拿来的绸缎是次品，或者店铺态度蛮狠，他们还能用小孩子不懂事、绸缎质量不好之类的借口推脱。可人家恭恭敬敬的来，奉上最好的，也不强求一定买下。中间耽搁的时间、人力更是提都没提，自诩世家高门、勋贵尊贵的人家，怎么愿意在一个商贾面前丢脸，少不得全部买下。买下之后，再细看，不得不承认，云衣裳异军突起有其独到之处，这锦缎是真漂亮。

王灵打发了让人心烦的小鬼们，眼前的裴铸可没那么好糊弄。

“我从未听说过家中开了新铺子，还如此出名。”裴铸一脸严肃，自觉十分威严。自从裴父去世之后，裴铸就把自己当成家里的顶梁柱，虽他这棵小树苗还没长起来，但处处以顶梁柱能耐要求自己，是最爱学大人的。

王灵微笑，假装看不到裴铸手背在后面，紧张得捏着拳头。“小郎君年幼，许多事情家里的大人自然不会告知。”

“你也不是什么大人。”

“我自然不是，这铺子有裴家一份，小郎君可以回去问你姐姐。”

裴铸吃惊，他以为是母亲的嫁妆铺子，怎么是姐姐。在小小裴铸心里，姐姐和他一样孩子，是需要他保护的啊。难道现在女郎可以亲自经营家业了吗？

王灵不理会这些，只问，“小郎君今日可是逃学来的？”只带了书童过来，一同行走的俱是同龄小孩，应该是同窗。

“不是！我怎么可能逃学。今日先生放得早，我才随意出来逛逛。”裴铸下意识反驳，却又觉得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太过亲密。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与裴家有旧，可裴铸还是报以一定怀疑。

“今日多谢你了。我回去定然禀告母亲，给同窗的打折也算我帐上，回去就送银子过来。”裴铸抱拳，不等王灵说话，利落告辞。

“小郎君还是回去问一问令姐吧。”王灵在他背后轻笑。还算你帐上，你在云衣裳哪儿有帐，哪儿哟名，这是从谁那里听来的俏皮话。

当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管是物资匮乏，还是情感关爱。没有父亲荫蔽的裴铸，明显比他的同窗更加精通人情世故。

裴铸回家把事情一说，裴晚云没放在心上，开业九折优惠是日常，不用看谁的面子，也就哄哄那些小孩儿。“不妨事，这是我与人合伙的铺子。日后你若逛街，渴了累了，上那去歇歇也成。不过以后逛街可不能只带一个书童，护卫、车夫一并带着，你还这么小，万一让人拐走了怎么办？别以为姐姐危言耸听，现在世道乱，有人专偷小孩儿呢。偷了小孩卖给别人做奴隶，或者直接送到战场上，到时候想回家都找不到路。”

“阿姊骗人，我难道不会逃跑吗？”

“你这么小一丁点儿打得过大人吗？用计谋打得过一个，难道还打得过一群吗？人贩子会给你喂药、打你，不给你吃饱，到时候跑的力气都没有。”

“阿姊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裴铸笑问。

“以为我们家里就有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下人啊。”

“什么？我们家怎么会买人贩子手里的奴婢，不成不成……”裴铸惊讶，买良为贱是犯法的，再说，也不合天理，人家好好的良民被掠卖，买人的岂不是助纣为虐。

裴晚云扑哧一声笑了，“等你操心这个，黄花菜都凉了。直接报官把人贩子抓了，那些人记得家里的官府开了路引回去，记不得家里的官府也送官家牙行。能来咱们家的，都是清清白白的人。”据说以前裴家只用家生子，不过迁入蜀中之后，才从外面买人。裴家人一直把这作为家族历史悠久兴旺发达的证明，十分自傲。

裴夫人按下心中惊讶，没想到裴晚云对这些听清楚 。裴夫人笑听姐弟斗嘴，一同哄裴铸，“你阿姊说的对，以后在周世伯家中好好用功，若要出门不论是周世伯那里，还是家中都要禀告一声，才不会令长辈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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