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民(1/2)
“你戒备着我绝非好人,可见着我待你好, 又忍不住欢喜, 总想回报什么。等到有朝一日我露出真面目, 两不相欠最好。”徐鹄之突然笑了,“往日读诗书,瞧着灵均大夫以香花香草自比,以夫妻寓君臣, 总觉肉麻,如今看来, 果真贴切。”
王灵唰得黑了脸,如果你想恶心我, 你成功了!
“傻孩子, 再说一回,你有甚让人图谋的。你若担心日后你我二人分道扬镳, 我便直言相告, 只不破一条,便不会。”
“温贼窃居汴州,僭称伪号,乃敢背弃君父, 无天而行。以祖宗涵养之恩,翻为仇怨;紫色余分,拟乱正统, 想其面目, 何以临人?”说到正事, 王灵义正辞严。当初唐皇以“全忠”赐名朱温,他如今却反手灭了大唐,自立为皇,何等忘恩负义。
有唐一朝的君王,大约在赐名上没天分,瞧瞧他们挑出的人才,赐了“忠”啊“全”啊的,都是些祸国殃民的奸臣,御史台都没这么精准。
徐鹄之捋须笑道:“孺子可教也。且去吧,安心住着。你年纪尚轻,便是受了天大的恩惠,日后也还得起,且别说我这据说之劳。男子汉大丈夫,光明磊落不拘小节,休学妇人作态。”
王灵挺身站直,恭敬作揖,慢慢退了出去。
王灵上辈子、这辈子,少得人教导,只懵懵懂懂模仿着、摸索着,所以上辈子陛下教他,他报以忠诚。这辈子有了成人的思维,分家出来,由卑怯到自信,已经很不容易了,别的为人处世之道,自己摸索,自然不如有人教导提点强。
徐鹄之啊,有缘相遇,又有教导之情。罢了,罢了,反正商路不通,就待在涉县,助他一臂之力吧。王灵在心中下了决定。
王灵不知,他走后,徐鹄之在书房轻叹一声:“如今才有些小户之家的模样。”相貌、礼仪,这些都是可以学的。可世家大族之精要,不在如何穿衣打扮、行走坐卧,而在如何安身立命。这般朴素的恩怨两清的想法,岂能是从小在当面人背面鬼的世族阴诡中打滚长大。
可是,就是这样朴素的人,才让人心中一暖啊。
而今晋梁争霸,关键点就在潞州。涉县前有涉水为护城河,城墙高厚,暂时无忧。可两方主帅都是身负命令,对峙不是长久之计,早晚要分出胜负的。
如今的潞州,名义上属于刘恭仁,可如徐鹄之此等一地父母官,脸面情都不做,堂而皇之称晋王为主公,可见形势。
晋梁争霸,不过占据中原西北一方,于天下而言,不过一角。刘恭仁的潞州已成了两方争霸的旗杆,潞州或上或下,均只是晋梁争霸的缩影。涉县于潞州而言,更是一个偏远县城,不占山河险要之关口、无有英雄名将之名声,更是不起眼。
所以,一个小小的涉县之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商贾王灵,平凡无奇,无甚可说之处。谁又能想到这里是起点,今后的五十年,甚至更久远的时间,天下人都会记住这个名字、仰望这个名字。
即便涉县于天下大势微不足道,徐鹄之的处境依旧险峻。
晋、梁、刘三方混战,于涉县是谁都不可信。徐鹄之冒着性命风险求见晋王麾下主帅周德威,表明了立场,可一方大将,目光又岂能落在小小的县城。
王灵是不懂这些的,徐鹄之分析的时候,王灵扒着手指记人名地名。有些人有些他听说过,应该是活过了这次大战,有些人名他听说过,可能死在这里。如此复杂的关系,王灵列席涉县守城保卫战会议,敬陪末座的资格都无,只站在徐鹄之身后,充做童儿随侍。瞧着墙上高悬的地图,王灵把地图和和一路走来见识的山川地形相比对,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王灵带着保安队,编入守城队列。每日在城楼上滚巨木、烧热水、倒火油,与寻常士兵无异。
“走,随吾出城迎敌!”远处,徐鹄之高喊一声,王灵举着胳膊响应。他的兄弟们都围在他周围,从善如流跟在他身后。
王灵领着自己的小队跟在徐鹄之身后,经过这些日子的拼杀,有勇力、讲义气,他身后也聚集了一批人。王灵下城楼的时候,下意识望了城外一眼,敌军阵型已乱,阵前起火,这就是徐鹄之要出城的原因。
下城楼翻身上马,当初王灵在城外缴获的战马都归了他,他的保安队如今人人都有马骑。骑兵对步兵,有天然优势。王灵跟着大队人马,如潮水一般涌出,遇到兵服颜色不同,直接砍杀。在混战中,多数时候是看不清人脸的,只知道刺穿、扫荡、收回,眼前一片血色。胳膊慢慢沉重,可依旧不敢停。
王伞跟在他身边,王伞身负神力,狼牙棒挥舞着四处扫荡,很快身边就清理出一小片空地。冷兵器战中,各人勇武占据强势地位。见他们如此厉害,敌军一时之间都不敢上前。两兄弟互为犄角,一路扫荡,很快从跟随者跑到了护卫者的队列。
跟在徐鹄之身边,明显感觉周围袍泽的水平提高了,受到敌军的攻击也成倍增加。
只见敌军小头目长矛袭来,王灵拼着坠马撞了徐鹄之一下,长矛落空,救他一命。战场上,是没功夫长述救命恩情的。徐鹄之分出一个感谢的眼神,已经很不容易了。
主将无恙,士气振作,一举歼灭这波攻城的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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