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战（1/2）

“请别叫我大人。”周恢正端坐车中挑帘，“我只是一个父亲。”

贺执示意侍卫们原地不动, 自己下马来到车前, “您一旦遂了他们的愿, 就算能换回儿子，将来保不住周家又有何用。”

周恢正不疾不徐地一笑，他中风后表情还很僵硬, 所以说话很慢，“多谢你的关心。”

“事已至此, 我不怕把话挑明, 我的确是奉了上命来云州查访, 但今夜在此等候您，并不仅仅是为了完成使命。”贺执坦承, “您一定看得出来, 他们兵行险着是因为做贼心虚。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之前做的事情就快瞒不住了。把东西交给他们就是彻底断却周家的后路。没有把柄在手, 您就有可能被推出去顶罪。”

他转身指了指带来的军队, “只要您点头, 我愿助一臂之力。”

“你的拳拳之情我心领了，然而事已至此，我别无选择。你们占尽天时地利, 无需我也能完成大业, 我却不能拿儿子的性命冒险。”

贺执见劝阻不住, 一时踌躇。周恢正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军士, “怎么, 通判大人是来助力的，还是来强逼的？”

这时贺执身后一个少年侍卫过来，按剑的手碰了碰他。周恢正只道是劝贺执动手的意思，他叹了口气刚要开口，贺执却往后退开了，“您请罢。”

周恢正不由打量了那个少年一眼，普通侍卫打扮，但仿佛又和贺执能说得上话。他不知这人为何阻止贺执，略微点头示意，便放下车帘吩咐，“走罢。”

车夫小心纵马前行，贺执随后道，“云州治安亦是我职责所在，请您允许我带兵前往。”

周恢正没有回答，马车匆匆驶远了。

“他又在打什么算盘。”玉公子在旁按剑开口。

贺执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可怜天下父母心罢。”

玉公子不以为然，哼了一声道，“不论如何，他手里有晏王想要的东西，先让他去把我姐换出来再说。”他又建议道，“我带人从后面包抄，也许能找到破绽。”

贺执略一思忖，点头叮嘱，“别生乱子。”

“你放心罢。”玉公子挥挥手，点兵去了。

周恢正赶到紫清观，门口已有人迎候，见到马车便进去送信。周恢正被车夫搀扶下车，双手住着拐杖在那等着。

王扇走了出来，步下台阶，仍是周府谦逊管事的模样，“听说老爷大病一场，今日一见，气色很是不错。”

周恢正面容缓和，“我本无心去管外面的事，但听闻你大动干戈地相约，怎好不来？其实你回云州只消递个帖子过来，我便会见你。毕竟是我赏识重用过的人，不作主仆不代表翻脸无情。”

“赏识？重用？”王扇笑了，“那就是你套牢我为周家替罪的枷锁，如今我将它还给你。”

他伸出手，“我要的东西呢。”

周恢正没有动，“你做了这么多年管事，自然知道规矩。我得先见到周栖，否则东西带来了我也可以付之一炬，你就空手回去复命罢。”

车夫闻言晃了晃手中的火把，忠实地立在马车旁边。王扇早有准备，把手一摆，不一时就有人将周栖带了出来。他还是出门时的锦袍，上面沾着灰尘与血迹，大氅早不知丢到哪去了。他被人一左一右地架着，脚下步子虚浮，无力地低垂着头。

“周栖。”周恢正叫他的大名，“你抬起头来。”

周栖昏沉中听到有人叫他，勉强抬眼去瞧，借着火光看见周恢正孑然一人立在阶下，正皱眉看着他。

“父亲。”周栖虚弱应道。

“他们伤你没有？”周恢正问。

“我还好……”周栖喘息了两下，忽然大声道，“父亲千万不要上他的当，交出书信就等于害了周家！我死不足惜，父亲快与大哥另谋出路。”

王扇面色一凝，想要阻拦以来不及。他当胸就是一脚，踢得周栖仰面栽倒再无声息。周恢正高声道，“王扇，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做事自有章法，你大可不必用他来威胁。”

王扇懊恼不已，他本以为说动了周栖，没想到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周恢正看透了他的盘算，一语戳破。

他压下浮躁的心绪，冷声道，“既如此，咱们就长话短说。他现在送医诊治还来得及，就看你愿不愿意救了。”

周恢正转头对车夫示意，车夫抱出一个尺长的木盒。周恢正道，“都在这了，你可当面查验。”

王扇命人接过，打开翻了翻，犹不放心，“留着这些东西对周家半分好处都没有，这是主子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可别耍花样。”

“我用不着你教。”周恢正道，“至于东西全不全，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该最清楚，等着回去领赏罢。”

王扇盯着他没有说话，周恢正又道，“此事已惊动官府，新来的通判大人是谁的人，你我都清楚。我已把东西送到你手上，能不能拿走就看你的本事了。我也给你一句劝，趁早离开云州。迟了被官兵连人带东西一锅端，我概不负责。”

王扇眸光一转，点头笑道，“我既然敢来，就有那个本事。你若耍滑头，自然会有人找你算账，今后的日子还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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