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的遗产（1/2）
第一二零章·郑夫人的遗产
第二天, 老爷那里没有任何差遣, 析斯亦便在家呆着了。
这不禁叫颜欢有些失望。
她原打算趁析斯亦不在, 借用他的书房写个“计划表”, 好清晰一下思路的。
万幸的是，老太太那里突然派人来请二爷过去。
不幸的是，作为大丫鬟, 颜欢也得跟着。
到了老太太那里，颜欢一抬头，忽然就只见，在场的除了老太太和方老嬷嬷外, 还有个她不认得的五旬老头儿。
再一听称呼，颜欢才知道, 这位就是方老嬷嬷的丈夫, 那管着老太太名下所有产业的方老掌柜。
此时, 方老掌柜手里拿着个颜欢看着有点眼熟的札子。
见析斯亦进来，方老掌柜在老太太的示意下向着“二爷”见礼后，立时开口赞道：“二爷这札子写得好！看不出二爷竟还有这能耐。”
直到老太太笑呵呵地接了话, 颜欢才明白方老掌柜此话从何而来。
要说析斯亦此人做事，要么不做, 要做就得做到他自己最满意。于是, 哪怕老爷只是打算让他了解一下府里的情况, 才让他看了那些积年的账册, 他依旧还是认真负责地, 把他认为需要“整改”的部分, 特别是农庄产业调整的内容，写成一个札子呈递给了老爷。
而老爷那人，其实不懂经济。可以说，他这一辈子都是个有福气的，前半辈子靠老娘，后半辈子有王氏，府里的各项产出收益，看着像是跟老爷无关一般。老爷只管于年底看一眼账册最末一行，只要出入能抹平，他就万事不管。
析斯亦的札子，在老爷看来，那就是在“哗众取宠”——小人儿连毛都还没长齐，就想着学别人放飞？！这势头可不好，得打压！
于是，和许多中国式父母一样，老爷当即给了“儿子”迎头一棒，且还教训了一通析斯亦的“不务正业”。
老爷是个棒槌，老太太却是管了半辈子家的，于“经济”二字上，到底比老爷精明些。
何况，老太太对析二爷的态度，向来是老爷哄着她就压着，老爷压着她就哄着。
老太太拿起老爷丢下的札子看了一眼后，虽看不出深浅，却也知道找能人来问一问。于是，那替老太太管了一辈子陪嫁产业的方老爷子就被老太太给请进府来。
方老爷子是老太太的陪房，却也是京城下人圈里数得着的精明人儿，立时就看出了“二爷”这札子写得有水平。
虽然有些地方，方老爷子觉得“二爷”的想法有点天马行空了，可也有不少地方，特别是有关农庄的那一部分，连老爷子看了都觉得眼前一亮，认为颇有前景。
那老太太可比老爷有魄力许多，听到方老爷子觉得“二爷”的札子可行，且析斯亦也信誓旦旦说，照着他的法子，至少可以把农庄的收益提高三成，老太太当即就拍了板，把去年刚从老爷手里挖来的、郑氏的一处嫁妆庄子交给了析斯亦去练手，美其名曰：
“你虽年纪还小，有些事也该要学起来了。这是你娘留给你的东西，原不过是怕你不懂事糟蹋了，我和你老子才帮你收着的。如今你且先从这一处庄子入手，慢慢学起来。将来等你成人了，这些迟早都是要交到你手上的。”
话毕，又扭头吩咐方老掌柜。
“你是人老事精，平常多照应着析哥儿一些。他能拿的主意，就由他去，他拿不定的，你帮他看着些。”又道，“若真能提高三成出息，明年你管着的那些庄子也照这样做起来。”
——若不能，亏的反正也是郑氏的嫁妆！
默默贴墙站桩的颜欢，当即就在心里替老太太加了一句。
照着颜欢那点浅薄的历史知识，她以为，郑夫人去世后，她的嫁妆理应是要归析二爷这亲生子所继承。
可于实际操作中，却并非如此。
所谓出嫁从夫，夫死才能从子。妻子死后，妻子的嫁妆虽于理论上来说属于儿子，可在儿子未能顶门立户之前，这笔财产只能先由丈夫“托管”着。
至于，儿子什么时候才能“顶门立户”……
照着当世的风俗，哪怕二爷已经娶亲生子，只要没有分家，他都不能算作是已经“顶门立户”。除非老爷死了，他自己升级做了家主，这才能算作是真正的“顶门立户”了。
所以说，郑夫人的嫁妆，其实只是名义上归析斯亦所有而已。真正有支配权的，依旧还是她的丈夫，国公爷。
——颤抖吧，三纲五常下的儿子们！
那刚清点了自己的财务状况，对析斯亦现有资产极为眼红的颜欢，此时不免一阵幸灾乐祸。
因她懂算账、会写字，金妈妈一早就把二爷院里的账册交给她来管着了。所以，对于析斯亦的小金库里有多少钱，颜欢可能比析斯亦自己都还要清楚。
只可惜，她就没打算让析斯亦介入她的“生意”。所以，析斯亦小金库里的钱再多，也都跟她没关系。
至于析斯亦，他也没打算让她接触“农庄的产业调整”。
不过，二人的“不介入”，中间到底还是有些区别的。颜欢是不想让析斯亦介入，析斯亦却是觉得颜欢没必要介入。
因为老太太说是把郑氏的庄子交给了他，可庄子里的一应人手依旧还是老太太的人马。又因为老太太有意要把这处庄子当个“实验田”，那些人对析斯亦还算言听计从，向来讲个效率的析斯亦便觉得，有熟手可用，他没必要用到颜欢。
等析斯亦和颜欢从老太太的院里回来，一进门，颜欢就看到金妈妈和一个面生的小丫鬟在廊下说着话。
看到他们进来，金妈妈迎上来，指着那小丫鬟笑道：“她是大姑娘打发过来的。”
又对颜欢笑道：“好像说是昨儿托你找的什么图样，大姑娘已经有了，不过还有什么话要问，叫你有空去一趟呢。”
颜欢便知道，大姑娘应该是有话跟自己说。
昨天在析斯亦问起来的时候，颜欢就轻描淡写地把她帮了飞云一把的事告诉了析斯亦。这会儿听到大姑娘要找颜欢，析斯亦倒并没有多想，便挥了挥手，放颜欢走了。他则回身进了书房，去忙他的那些事了。
*·*·*
颜欢和那个小丫鬟绕出府门，却是绕了个大圈子，才得以进到大姑娘如今住的小偏院里。
一见面，大姑娘就当着玉姨娘的面，直接把颜欢拉进了她的书房里。
“我想了想，”大姑娘直言道，“姨娘的钱是要防老的，我还是不能动我姨娘的钱。”
又道：“我刚清点了我的那点东西，还让姨娘请了个当铺的供奉来看价，说是大约能折到八十两银子。够不够？”
虽说当世朝廷公认的流通货币是铜钱，可民间大笔交易时，大家还是更习惯用银铤。
颜欢曾拿当世的物价和她那个年代里的物价做了个换算，当世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差不多相当于她那时候的一千元。
就是说，大姑娘果然是个庶出的姑娘，挺穷，居然只有八万的资产。
而身为丫鬟的欢颜，虽然颜欢还不知道她在赖家是不是另藏有私房，仅只欢颜随身的那点资产，颜欢清点了一下，折算下来居然差不多就有个二十两银子了——由此可见，为什么赖家的姑娘们都想往国公府里钻了。这差事，在当世，果然能算个高薪阶层了。
因看出大姑娘的眼神里透着忧虑，显然是怕她这一临时变卦，会让颜欢对她生出不满，颜欢便笑道：
“巧了，我那里差不多能凑个二十两，加起来也能有一百两了。”
一百两。换算成颜欢更习惯的金额，差不多是十万……这点钱能做什么？大概能摆个早点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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