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四)(1/2)
抽科打诨的片段过去之后,顶头上司发了一顿火,办公室几人纷纷出逃,只留下周越与许砚星两人。
就在周越困顿在应不应该主动开口说话的选择中时,许砚星打开保温杯慢悠悠喝了两口水,转过头神色如常地对他说道:“你今天刚来,咱们科室的节奏还能适应吗?”
几分钟之前还是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这一刻倒是满脸和风细雨口吻温润。
老实说,在见识到许砚星一百八十度漂移般的情绪变化之前,周越觉得自己还是很能适应的,但眼下他却也说不好大概需要多久才能习惯,并且跟上这位新领导的节奏了。
然而许砚星也只是随口寒暄,压根不在意他的回答。
不管是与否,周越都必须习惯眼前的工作环境,并且还得适应良好。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这个科室的一员了,只得顺从组织的调动分配,积极工作态度。
思及此,许砚星又说道:“反正一会也没什么事,你跟我去一趟法医研究室吧,我带你去认认门。”
*
法医是司法机关中运用医学技术对案件有关的人身、尸体和物品等物质进行鉴别并作出鉴定的专业人员。
在很多人的刻板印象中,常常把解剖尸体、鉴定损伤的行为与法医这个职业画上等号。但是实际上,公安法医需要运用基础医学、临床医学以及相关的刑事科学技术、司法鉴定技术对法律有关的人身(尸体)和犯罪现场进行勘察鉴别与鉴定,是刑事侦查中必不可缺的核心。所以,公安系统内的法医研究室也被称为刑事科学技术室。
周越跟着许砚星下了楼,绕过两个走廊,在一扇紧闭这的大门前停下。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这幢楼的背阴处。
大抵是心理作用的关系,才刚停下,周越便感觉到一股凉飕飕的寒意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溜进他的裤管口,沿着脚踝钻进去,从脊背顺着脖子直直地窜上脑后。
许砚星却是面不改色,从口袋里掏出磁卡刷开了大门:“局里有几个科室配备了门禁系统,等晚点让小张带你去人事科另一张门禁卡……对了,你还没有饭卡吧?平时没事可以在单位里吃,咱们局里的伙食还是很不错的吧,有几个特色菜今天没有,下次有机会你可一定得去尝尝…………”
他径自走进去,边走边一本正经地聊起食堂的特色菜。
“……”周越落在许砚星身后几步,站在门口伸出脑袋往里面探了探才跟着走进去。
现实生活中的法医研究科室,其实并不是像影视作品向大众传达的那般压抑阴沉。这里的室内设计和其他办公室一样,标准的湛蓝色背景,硕大的警徽悬挂在墙体正中央,有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
虽然因为朝向的原因采光并不好,但室内整体的环境勉强还能算得上窗明几净。
周越跟在许砚星身后,两人七弯八拐绕过好几件实验室,终于在一扇巨大的玻璃推门前停下。许砚星正准备伸手推门,里面一件实验室的门被拉开,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大概是注意到了在门另一侧的许周二人,在解开白褂子的空挡,她伸出手远远地朝他们挥了挥。
直到走进了,周越才看清这位女法医的相貌。
大约二十七八的模样,至多不超过三十。五官精致明丽,看得出精心保养的痕迹。许砚星刚推门还未来得及打声招呼,便听见她笑着调侃:“哟,许队,今天这是兼职当保父给孩子做上岗培训啊?”
她的声音并不算明亮,婉转中带着一丝细微的沙哑,像是沿着杯壁缓缓流淌的美酒,顿挫之间满是成熟女性特有的风韵。
许砚星闻言只是露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微微垂着眼睑,一脸稀松平常的模样,并不理会她的调侃。
他对着周越介绍道:“这位是技术队的副队长,艾辛。”说着又将目光移到艾辛脸上:“这是今天刚来我办公室报道的新人,周越。”
“艾姐你好。”周越对着艾辛点点头表示致意。
他注意到在他才将将发出第一个字的音节时,艾辛就下意识的将手往背后缩了缩。
这大概也算得上是一种另类的职业习惯了吧。
法医这个职业,尤其是公安法医,因为长期与被害人的尸体打交道,很容易被人投以异样的目光,并且在有过肢体接触之后,常人会下意识在脸上流露出嫌弃的神情。
要是细算起来,这样一个工作强度大、环境恶劣且极具自我奉献精神的职业,被如此轻视误解,真叫人不知道究竟是该感叹,还是该觉得悲哀。
思及此,周越尽量放缓了表情,最大限度地对着艾辛投以善意和尊重。
艾辛眼明心亮,自然是注意到了这个个子高大,神情严肃的青年努力调整脸部肌肉,冲她露出僵硬不熟练却极为善意的微笑的举动。
不止是她,许砚星也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下对他的印象更是好上了一层台阶。
哪怕思绪百转千回,但两位善于自我管理的老江湖脸上却没露出半分端倪,艾辛挂着比以往灿烂的笑容点头回应:“你好,小周。”
她从办公桌上拿了个文件夹递给许砚星,顺手解开盘在脑后的头发。
深棕色的长卷发被松开束缚,如同泼墨一般倾泻而下,落在艾辛的肩头。
周越与艾辛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但他还是隐约能闻到消毒水的气味。
“你来得正好,我刚刚还打算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一趟呢。”
“尸检结果出来了?”
“嗯。”艾辛示意他们俩坐下,自己则捧了个杯子站在一边:“其实早上就已经检验完成了。”
“从尸表检查结果来看,死者的面部青紫,口鼻有流柱状液体,球睑结合膜有点状出血,颈部的勒沟很深,典型的窒息死亡。”
“颅骨枕骨部位有遭受过钝器击打的痕迹,但并不是致命伤。结合死者身体其他部位没有明显的开放性损伤以及反抗痕迹这个情况来看,这处击打很有可能对死者造成了一个短暂性的休克,使得她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孚乚房有轻微的皮下出血,生殖器内膜有一定程度的磨损,阝月道口有轻微撕裂。我提取了死者体内的分泌物做了精斑预实验,刚刚得出结果,并没有检测到米青液成分,不能排除非常规性侵的可能。”
听完艾辛的推断,周越想起上午现场照片里浏览到过的一个细节。
现场床头柜的有一盒已经拆封的避孕套,这就证明死者生前有固定的性伴侣。思及此,他说道:“有没有可能是被害人在生前发生了性行为?如果是在被害人自愿的情况下,提前做好防护措施,没有检测到米青液成分也就说得通了。孚乚房轻微的皮下出血也有可能是在这个过程中发生的。”
“是有这个可能。”艾辛点头,状似赞同:“你这个推断乍一听上去的确是合情合理,但是死者阝月道口的撕裂伤痕才是能否判断出死者生前是否遭受过性侵的关键。”
说着她拿起笔在身后的白板上画了两笔,指着马克笔的笔记当下便科普起女性生理知识:“我们把这个椭圆形想象成一个时钟。女性在发生性行为时,有些撕裂和擦伤是很正常的,但这些伤口通常是集中在上方十一点、十二点以及一点钟方向。”马克笔在椭圆形上方画了三道直线,笔尖再转向下方:“如果撕裂伤口发生在五点、六点和七点钟方向,这就表明这种行为是带有强迫性的,女性不是自愿配合,才会在这几个地方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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